回去的途中,杨屿再也无心观察窗外的风景,也没有再和任飞尘说话。任飞尘倒是吹着口哨很轻松,包里满当当全是人工向导素。
“怎么了?”任飞尘回头看他一眼,“不开心啊?”
“没有。”杨屿可算积攒够力量开了口,嘴唇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几百斤沉重。
“别这么不开心嘛,你还这么年轻呢。”任飞尘和魏苍一样大,才25岁,可是看杨屿就像看一个小孩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每天就知道吃吃喝喝训练,开心得不得了。”
杨屿这才朝他看去,任飞尘还在快乐地吹着口哨,可是哪怕他表现出再轻松,他也是一个S级哨兵,关键时刻可以杀敌无数,击退过无数次的偷袭。“你是什么时候觉醒的?”
“你怎么忽然问这个?”任飞尘眉梢飞扬,“我啊,觉醒得比较早,刚刚17岁就觉醒了,也有比我更早的,14岁,15岁,16岁,但是绝大部分人都在成年前后。”
“觉醒是什么感觉?”杨屿追问,自己已经16了,就差1年。
“没什么感觉,不疼,就是觉醒之前特别困,我还以为自己得了嗜睡症呢。”任飞尘是个快乐的哨兵,尽管是副队长,可是和魏苍的风格完全不同,“然后忽然一天,我正在水族馆里上课呢,就倒了,指导员把我送回宿舍,说我睡了整整一天。再醒来我就是哨兵了。”
“真的?”杨屿迫不及待,“只要睡觉就行了?醒来之后呢?”
“就是想睡觉啊,可能还有些发低烧。”任飞尘一边开车一边回忆,“醒来之后啊,我身边就多了一个小毛球,就是我的精神体。只不过当时它还是美洲豹幼崽,现在它的大爪子比你的脸还大,就在你旁边。”
杨屿赶忙看向旁边,可什么都没有。
“看不到的,精神体可以对物体造成影响,但是唯独伤害不了普通人,也无法被普通人看到,如果你觉醒了,整个基地在你眼里就会焕然一新,你会看到大街上到处都是精神体。”任飞尘说,还有点骄傲。
大街上都是精神体……杨屿又看向窗外,可是只能看到人。
回到住处,杨屿重新走回2层,又要经过戚斯年的门口了。房门仍旧是虚掩,似乎关上了他就没法看到儿子,每次经过都能注意到、都不得不注意到床上的人。现在戚斯年还是在睡觉,眉头痛苦不堪地皱着,但也有可能没睡。戚洲正在隔壁房间的抽屉柜里面乱翻,看到杨屿来了,立刻嘘了一声,从房间跑出来。
那条白色蕾丝吊带袜已经脱了,杨屿看到他的睡裤,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可是又不敢看他的脚踝。
“举,你干什么去了?”戚洲拉着杨屿的手回房间,“你看,这个是爸爸的帽子,好不好看?”
杨屿又一次被拉进戚洲的卧室,窗帘拉着,屋里比较昏暗,但是却充斥着一股奇异的香味,暖暖热热的,像是……楼下的花。
“荆棘花开了,我刚刚摘了一些。”戚洲看出了杨屿在四处找,却执意拉着他的手到了穿衣镜前面,“爸爸的抽屉里什么都有,这个帽子是他以前用过的,好看吗?”
杨屿的左脸已经不热了,但是耳根还是热的,他看向戚洲,戚洲已经将帽子戴在了头顶,歪歪地戴着。
几缕不听话的发梢露在白色的皮质硬皮帽檐外,被上面的金色帽徽压住。这不是哨兵的迷彩帽,而是一顶货真价实的向导制服帽。金属丝的织带也是金色,帽檐上绣着精致的花纹。
那个花纹,杨屿并不知道它代表了什么,但是帽徽上应该是一只鹰。
“好看吗?”爸爸的帽子戴上去不太合适,戚洲放弃了调整角度的念头,随意往头上一扣,就连帽徽都没冲着正前方。他回过身,神采飞扬地笑着,等待杨屿的夸奖。
杨屿却飞快地将脸转到一边去,可是没用了,即便已经转过去,戚洲刚刚的样子还是停留在脑海当中。开阔的眼角笑起来才有些尖,一副从没受过欺负的脸,眉梢都是轻快的。小时候没觉得戚洲的鼻子是高高尖尖,只用了几年功夫就长出了精致相,唯一没改变的笑容。
像是挂在嘴角一块糖,甜的。
再加上那顶制服帽……杨屿这下连上半身都偏了些,像是想要离开。他完全没注意到戚洲的飞扑,一个腾飞的动作,像是算准了杨屿不会躲,只会抱住他的腰往床上倒,就这样飞过来了。
“好不好看嘛。”戚洲想抱就抱了,直接将杨屿压在底下,帽子不经意地掉下来一些,刚好遮住他一只眼睛,像足了一个小坏蛋。
杨屿还是没有看他,又想把他推开,可是手掌像黏在戚洲的皮肤上,只挨着,却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