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让他来的。”老人的声音缓慢且沉重,“孩子, 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父亲。”齐凯泽慢慢走上台阶, “我们又成功抵御了新联盟的袭击,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我不是问这个, 是问你别的。”老人看向旁边的座椅,“坐下说话吧。”
“是的父亲。”齐凯泽坐下了,可是眼神始终瞄着杨屿的侧脸, “今晚的审判已经确定好时间, 定在晚上9点钟, 如果您同意的话, 我会亲自到场。不过杨屿在这里干什么?”
“我来向齐老先生汇报战况。”杨屿毕恭毕敬地说。从刚才老人宣布自己可以站起来的一刹那,他就知道这颗种子已经种下了。
“战况?”齐凯泽反问,“汇报你私自带队去往W21展开救援的战况吗?”
“是的。”杨屿点了点头, 脸上还是那个笑容,“汇报我们赶在了您的救援队之前救出戚洲的战况。不管怎么说,戚洲毕竟是活着回来了。”
他说完就在观察齐凯泽的表情, 父子俩都是老谋深算的狐狸,当然不会在面上泄露情绪。但如果他现在伸出精神丝, 一定可以品尝到齐凯泽的讶异。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可以细细品尝他的绝望,那可就太好了。
“你是在责怪我的救援队吗?”齐凯泽没想到杨屿会说这个,“救援队确实是在路上了, 只不过出现了一些纰漏。”
“不敢, 我不敢质疑您的指挥和明智。”杨屿将势头压下来,齐老先生在, 自己只需要处于下风就好。况且,他完全相信齐凯泽的救援队已经在路上了,只不过因为知道戚洲根本不在新联盟的手里,所以并未全速前进。
这一点,狄武的证词也可以作证。只不过齐凯泽应该没想到狄武确实投敌,并且会出手伤害戚洲。
齐凯泽对戚洲充满了算计,可狄武对戚洲可是充满了仇恨。
“我也没有想到戚洲会泄露咱们的机密。”齐凯泽不再同杨屿对话,一个小小的向导,不足挂齿,“父亲,请您放心,机密我一定会追回。晚上的审讯工作也请您放心,我一定会……”
老人的手却在这时候抬了起来,小幅度地摇了摇。虽然摇动很慢,却是一个否定的标志。
“您不同意?”齐凯泽皱起眉。明明是已经说好的事,为什么形势变了?
“不是不同意,戚洲那孩子泄露机密已经是事实,审问可以,但要等到他身体完全恢复,不急在一时。”老人说,“我听说他伤得非常严重?”
完全出乎意料,如果暂时不能审问,那整个局就等于白做了。可齐凯泽的反应非常平淡,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是,脊椎骨骨折,断成了好几块,已经换上了金属脊椎。那就按照您的吩咐办吧,等他完全恢复我再提审。”
“手术是陈妙西给他做的?”老人又问。
“是的,陈家父女……他们的手艺一直很精湛。”齐凯泽说,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杨屿,“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先下去了。”
“下去吧。”老人指了指门,意思是让他先离开。齐凯泽站起来,微微鞠了一躬,随后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然而,他转过来后的脸色已经气到发青。原本计划就要成功了,军事法庭一定会对戚洲痛下杀手,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向导品尝胜利的滋味再打入深渊,这是摧毁戚洲意志力的最佳途径。到时候自己只需要将戚洲捞出来,再施以援手,再骗骗他,说自己是戚斯年的好友,不忍心看到好友的儿子受刑才这样做。
按照戚洲那个脾气,一定会对自己肝脑涂地。
可是现在形势变得非常不可捉摸起来,齐凯泽缓了一口气。
如果戚洲这一步走不下去了,当务之急就是找到狄武。
等齐凯泽走后,整个大厅都没有声音。
人类变老之后,呼吸声也会变慢,连同心脏的跳动,整个人的新陈代谢开始走下坡路。杨屿已经放慢了呼吸频率,可是仍旧有那么几次,明显压过了年长者。
“你很聪明。”老人在一次深吸气之后说,“但是你也很轻敌。”
杨屿稍稍往前了一步:“不管轻不轻敌,您都给了我这次机会。”
“我不可能因为你简简单单几句话就不信任自己的儿子,对于你,我也不可能完全信任。”老人抬起头,玩弄人心的术法在浑浊的眼睛中流动,“我猜,你其实是为了救戚洲,对吧?”
杨屿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向导之间不容过分亲密,因为你的受伤,戚洲冲动地上了战场,现在的一切都是他应当承受的代价。眼下戚洲即将面临审问,你又来为他争取机会,难道你不怕我追究下去?”老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