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样小心谨慎吧。”戚洲好想尝一块,肚子早就饿了,“医疗所紧挨着高塔,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一定。”杨屿无法向他诉说实况,实在没有勇气告诉他,自己的舅舅今天会派人杀他,“再说,高塔也不是安全的地方,以后尽量少去。”
“哦……好吧。”戚洲还算听话,由于听不见,他从小对杨屿有种依赖和顺从。等到车子开动,时间刚好是中午12点,穹顶的灯光打在戚洲面颊上,如同烈日。
一路上,杨屿反复确认着手术时间和地点是否变更,并且命令开车的任飞尘更改了3次路线。车队当中的装甲车一模一样,他们藏在其中一辆当中,绕了不少圈才抵达高塔的第一道关卡。
车窗打开,验证身份,车窗关上,继续前行。一道一道通过,杨屿甚至命令通过两道关卡后再次改变了车队的顺序,舅舅曾经说过,高塔附近的哨兵可能有他们的人。
好在一路平安无事,就是兜圈子太多,戚洲都开始犯困了。医疗所紧挨高塔,杨屿刚刚下车,任飞尘就打开了一把黑色的大伞,将年轻的向导遮住。这并不是为了遮挡日光。
站在医疗所的前面,杨屿抬头看了看,白沐川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不会有舅舅的人吧?
全麻手术的过程里只能有医生和护士在场,这时候想要杀死戚洲简直易如反掌。
“终于到了。”戚洲挪到车门边上,准备下车,却不想杨屿挡在前面,不肯让道。
“怎么了?”戚洲问,今天的杨屿好奇怪,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
“我刚才考虑了一下,手术时间太过仓促,知道的人太多,或许应该换一个时间,换一个更为秘密的时间……”
“没关系啦,你太紧张了。”戚洲已经等不及了,他等这一天等太久,蹭着杨屿的制服跳下车,“走吧,只是一个小小的手术。”
他还以为杨屿是担心手术当中的危险,殊不知杨屿的汗水已经沾湿了衬衫的后领。现在戚洲执意要去,谁也无法动摇他的心思了,杨屿只好小心再小心,命令狄英和魏苍用黑伞将戚洲遮住。
同时,他放出了精神丝。
高塔及高塔附近是不允许使用精神力的,一旦使用就会被向导捕手发现,并且警告。人数众多,短短几步的瞬间杨屿的精神丝已经排查了几百人,顺着他们的情绪过滤,筛选,寻找,排除了一个又一个。
有人高兴,有人沮丧,有人焦虑,有人已经放弃了斗志。但更多的是高度紧张,就是他安排在周围的哨兵。
最开心的人就是戚洲了,哪怕杨屿每天都要监视戚洲的情绪,都没发现过他还能这样开心。
这种开心,应该是自从戚斯年牺牲后就再也没有过的。杨屿叹了一口气,戚洲有多思念他爸爸,就有多希望能听到声音。
精神丝开始往回收,他已经触犯了高塔的铁律,或许是自己太过紧张,其实根本就……
一个非常强烈的情绪,就在这时闯入了杨屿的识别范围。
是激动,是仇恨,是完完全全的恨意。但是这股恨意并不外放,相反非常收敛,压得很深、很沉,如果不是经受过反狙击训练,杨屿根本找不到他。
并且足够遥远。
“周围有狙击手!”杨屿刚喊出来,抽打空气的动静就出来了,是上了静音的狙击枪。这个声音戚洲可能不熟悉,但杨屿听过无数次了,没有一把枪能够真正无声,最起码也会将空气打出动静来。精神丝还没来得及定位,也就无所判断子弹的弹道,更别提锁定,魏苍和狄英瞬间向戚洲靠拢,一前一后,用自己的身躯当作盾牌,保护向导的身体。
可是周围人还是感觉到有个穿黑色制服的人,身体震动了。
猛烈的震动。
强烈到那把黑色的伞,直接被震掉在地上。
戚洲听不到杨屿喊了什么,听不到空气当中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围过来保护自己了,无数的伞和哨兵挡在周围。可是他又知道杨屿朝后退了两步,仿佛有人从他正前方狠狠推了一把,要将他往后推十几米。
他向后退,退在了任飞尘的手臂上,任飞尘接住了他。
可是自己却没能接住飞扑过来的玫瑰。
一尘不染的雪白发毛当中像盛放了一朵殷红的玫瑰,余光当中弥漫着死亡的颜色。穹顶的灯将每个人的脸照得闪闪发光,杨屿用最后半秒确定了狙击手的位置,并且放出了精神体。
精神体挡住了那颗子弹。
杨屿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辆装甲车给撞了,他在军校学习过狙击枪的用法,却不知道真正的狙击弹打在身上有如此强大的打击感,如同将人狠狠扔向了一堵墙。子弹并没有真正打在他的身上,被血染红的黑衬衫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来,可是血液一直汩汩不停往外涌出,觉醒者和精神体同时受了一样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