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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八月(79)

作者:随荼 阅读记录

以半年观察期为限作一条分水岭,前六个月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后六个月就微乎其微了。而现在,这六个月已经过去六分之五,这个结果只剩最渺茫的希望。

贺准垂着眼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腿,曾经那么平常的一个部位,此时倒成了一种奢望的东西。陶然先反应过来,感谢完医生后推着贺准出来。

陶然心疼又无可奈何,所有能做的他们都做了,整整五个月,没有一次康复治疗是落下的,每天看他吃那么多种药,吃后食欲不振,心情低沉,她也逐渐变得焦灼,但仍不断为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偶尔也会想,如果他好不了了,她会遗憾难过,但不会嫌恶后悔。

“今天我们走回去吧。”贺准突然开口。

受伤以后他们一直雇车或者自己开车,陶然以为他觉得闷,欣然同意。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路上人来人往,他们穿插其中,很特别。

一人行,一人坐,女者瘦,男者哀。

这一路,仿佛很漫长,陶然觉得自己的背后已经湿透,贺准一路上没再做出什么反应。终于回到家,陶然把贺准推进门,蹲下要给他换鞋,就听他的声音突然从上方响起。

“婚礼,我们再好好想想吧。”

“想……什么?”

贺准推着轮椅向后退了一点,“还要不要举行。”

陶然顿住了,她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也极伤人,但她知道这绝不是他的本意。陶然没有回应,只向前一点,沉默着给贺准换好鞋,有些迫切地转身进房,“我去给阿姨和我妈说一下你的病情。”

贺准深深叹了一口气,捏住自己的鼻梁,他承认,他是个十足的悲观主义者,他甚至承认他懦弱,没有底气承诺继续照顾她,但她似乎太坚强乐观了。

贺母听了贺准的情况后在电话那端啜泣起来,她哭命运的捉弄,现在连仅有的儿子也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哭得逐渐悲戚,陶然的眼眶也慢慢红了。陶母相比之下淡定一些,她连声叹气,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怎么就这么不幸,她安慰了陶然,临挂电话时突然问了一句。

“你以后是怎么想的?”

陶然愣住,“以后?什么意思。”反应过来以后她的语气有点气愤,她不可置信,自己的母亲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陶母明白这是触了她的逆鳞,也罢,现在还不到最后关头,暂且这样吧。

以后?为什么这样问。以后就算他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一样愿意照顾他。他们的爱意,又不是只在彼此完美的那一刻才存在。

日子就这样继续,半年之期已过,第二次复查是贺母带着贺准去的。

之后贺准和陶然之间更加压抑和沉默,更多时候是贺准的沉默。

这天,薛采来家里看望贺准,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有三个月有余。薛采自然也是知道了贺准的情况,和贺准聊了两句,感觉他整个人很低迷,也很沉默。

她问:“你以后怎么办,不会一直要这样低沉吧。”

贺准竟轻笑了一声,淡淡地说:“以后?谁知道呢。”

出了卧室,陶然正在做饭,薛采凑过去帮忙。看到她准备的食材,为了缓和气氛开口问道:“你现在怎么不吃辣的了?”

陶然动作不停,“做两种口味费时间费精力,不辣的我也可以吃。”

薛采瞬间心疼了,可是陶然无辣不欢啊。她皱起眉,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房门,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开口:“你们以后怎么办?”她是她的朋友,是真的关心她,她也知道陶然和贺准彼此相爱,但现实永远残酷,要考虑的远远不止如愿的日子。

陶然终于停下了,她手撑着橱柜,抿了抿唇,垂着眸喃喃出声:“为什么都要问我这个问题?”她一直坚定不会离开他,但好像每个人都不能理解她,包括他,他逐渐的冷落最让她难过。他们每天躺在一张床上,心理却装着不同的事,她宁愿他发疯胡闹,也不想他们彼此互相隐忍,逐渐漠然。

薛采看着眼前的陶然,觉得她变了很多,消瘦沉静。想起贺准刚出事的那段时间,陶然来找自己,让她帮忙打官司。陶然对她说,“尽你所能,让何俊不要翻身。”那是她第一次见那样凌厉的陶然,让她都觉得陌生。这么几年,薛采知道,他们两个,都深情得紧。薛采终是叹了口气,握了握她的肩膀,不再追问。也罢,感情的事,谁又说得准呢,还得看他们自己。

饭桌上,纵然薛采再怎么努力活跃气氛,也感受到了另外两人之间诡异的磁场,他们不会对视,但会接话,表情很淡。饭后薛采还是不忍,去找陶然谈话,她觉得他们两个必须认真谈一谈,眼下的情况,未来的定数,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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