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样并排坐着，在黑暗寂静的冰场里，谁都没有出声。

过了很久，仍然埋头在双臂之间的顾一宸突然发出一声闷闷的哽咽声。

夏雪明白顾一宸的难过，冬奥会毕竟四年才有一次，而运动员的黄金年龄里，有几个四年呢？更何况，顾一宸之前在花滑这一路走得太顺利，在这么重要的赛事上，出现这样的事故，的确太难以接受。

夏雪偏头看向他，看到顾一宸双肩不停地颤抖，压抑不住的哭声从双臂间溢出。夏雪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臂，轻轻拍着他的背。

顾一宸就这样哭了半个小时。

其间易晓楠来看望过一次，看到顾一宸趴着哭泣的样子，惊讶地捂住嘴巴。

夏雪竖起食指放在唇上，示意易晓楠别打扰他。易晓楠点点头，坐了一会儿，听着顾一宸压抑的哭声，渐渐露出难过的样子，听不下去，又蹑手蹑脚地走了。

过了很久，顾一宸渐渐止住了哭声，却仍然趴在膝盖上没有动。

夏雪从包里翻出纸巾，抽出一张，塞到顾一宸的手里。

顾一宸终于慢慢抬起头，把纸巾蒙在眼睛上，向后靠向椅背。

夏雪又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递到他手里。

顾一宸放下蒙着眼睛的纸巾，露出哭得红肿的眼睛，抬头喝了两口水，然后低着头把纸巾叠成长条又打开，鼻音很重地说：“如果我没有上冰去热身，如果当时我滑快一点，或者慢一点，哪怕只差0.1秒，我都不会和别人相撞，就不会受伤。”

“没有如果，一切发生就是发生了，也可以把这个称为命中注定。”

顾一宸没说话，只是低着头不断重复折起又打开手里的纸巾，直到纸巾边缘都起了毛。

夏雪静静地陪他坐了一会儿，看他情绪平静了一些，开口说：“我饿了，你要不要陪我去吃点东西？”

又过了好久，顾一宸才鼻音很重的“嗯”了一声。

夏雪替顾一宸捡起地上的双拐，扶着他慢慢走出去。

吃完晚饭，夏雪又把易晓楠叫过来一起，陪着顾一宸聊天，一直聊到半夜，直到顾一宸情绪好一点了，两人才一起回宿舍。

两个人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晚上快11点了，夏雪突然想起来自己手机已经没电关机，她把手机插上充电器，就去洗漱。

等收拾完毕躺到床上，夏雪把手机开了机，刚搜索到信号，手机立刻进来很多条微信消息，都是楚少扬发来的：

“小雪，今天你来看我，我很高兴。”

“我的点滴已经打完了，你还没有消息。”

“小雪，你到了吗？”

“到了吗？为什么还不回复？”

“如果看到我的消息，快点回复我，我很担心你。”

“打你的手机一直是无法接通，你在哪里？”

“一直联系不上你，我实在没办法，去问了易晓楠，知道你安全，我就放心了。”

“小雪，你答应今天给我发消息的。”

“刚才那条消息，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担心你，也很想你。”

消息一窝蜂的进来，还有十几条未接来电的短信提醒，夏雪的手机震动了好久才停止。

夏雪一条条认真地读完所有消息，想了想，回复楚少扬：“不好意思，下午手机没电了，刚刚看到消息。”

楚少扬的回复立刻出现：“没关系，知道你安全就好。”

宿舍里已经关了灯，手机屏幕上的光照一小片区域，夏雪靠在床头，抿着唇看着对话框，曾几何时，她也这样煎熬地等待楚少扬的消息，不免有些许叹息。

深深吸了一口气，夏雪回复：“早点休息，明天上午还要去警察局。”

对话框上面不断出现正在输入，夏雪等了一分钟，看到还是在输输停停，索性直接发了一条“晚安”的表情包。

正要按熄手机，对话框终于跳出楚少扬的回复：“小雪，晚安。”

夏雪没再回，放下手机，躺下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夏雪和易晓楠一起去食堂吃早餐。

路上，易晓楠跟夏雪聊着比赛的事，又说到顾一宸，易晓楠突然想起什么，挽住夏雪的手臂，说：“对了，你知不知道你上热搜了？”

夏雪困惑地摇摇头。

“比赛那天，顾一宸受伤还坚持比赛，有人把他的比赛视频发到网上，说他的坚强精神特别让人感动，就挺多人点赞的。”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其实光这件事也没什么。后来下午颁奖的时候，顾一宸不是来看你领奖了吗？你还跑过去安慰他，你俩还抱在一起哭来着。这个视频后来火了，再加上之前顾一宸受伤比赛那条，你们俩就一起热搜出道了。”易晓楠挽着夏雪的胳膊接着说：“说实话，要不是我知道你们俩是纯洁的，就看那个视频，我也会觉得你们俩肯定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