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苦。

为什么呢。

他颓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

这里好痛好痛。

他按住胸口，承受不住地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不小心撞开了被他偷偷打开了一道小缝的门。

“小淮！”

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小淮, 这儿不舒服？”一只手温柔地覆上他的心口，红艳的鲜血浸透了亚麻衬衫滴到他的手上，“啊，对不起。”那人惊呼, 少见慌乱地要抹去血迹，半长不短的衬衫袖子因为弯手的大动作往上卷了一些, 白皙的半截手臂上满是怵目惊心的狰狞刀伤露了出来。

“对不起，被你看见了不好的事。”

他抬头，对上一双玻璃珠般的漂亮眼瞳。这个人在看他，又不是在看他, 悲伤的眼眸彷佛透过他在凝视着谁。

“对不起。爸爸吓到你了？”

冰凉的手盖上他的额头与眼睛。

“对不起。”

为什么呢。

他用力捶心脏。“痛！痛！”

“小淮！！！”

好痛好痛。

这个人好像走在悬崖上一样, 他一个不抓紧就会掉下去。

为什么呢。

他知道的。老师说过，这叫自.杀。

为什么爸爸想自.杀。

是他不够好吗？

他吃很多饭, 好好长大，最近都不跟同学打架了，很乖很乖，他这样还不够好吗？

他不是爸爸最重要的小虫崽吗？

不能为了他活下去吗，他不能成为爸爸活下去的理由。

爸爸心里偷偷藏着另一个更重要的东西，那个东西比他都还要重要，让爸爸为之痛苦，连命都不想要了。

“痛！！”

为什么呢。

心脏像被人拿电钻用力刺进来一样尖锐地疼痛，夏侯澈按着胸口跪倒在地。

好难受。

这是什么......

叶淮的记忆？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天崩地裂的黑暗晕眩感又淹没了他。

“不行！”

叶九暴跳如雷。

“不准进军团！”

“我送志愿了。”

“爸爸说过多少次了，不许进军团！”叶九生气。“现在立刻去撤回志愿！”

“不。”

“小虫崽，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你根本就无法通过！就算你全部测验实战考试都第一，你也不可能进得去！”

“我要试试。”他不愿意退让。

叶九气到没脾气了，疲惫地瘫倒在沙发上。“乖，听话啊，撤回志愿。你通不过军团背景审核那一关，阿泽......阿泽知道会很难受的。”

“我要试试。”他垂下眼，静静看着自己厚实许多的手掌。

“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进军团！？你会在里面受到各种歧视，被无数的人找麻烦，学校里你经历过的那些在军团里只会十倍百倍严重！只因为你是叶泽的孩子！”

“不怕。”

“理由！”

“我喜欢。”

爸爸不是叛党。

不是臭水沟。

他要替叶泽洗刷污名，让那些攻讦谩骂爸爸的人再也说不出话，他一定要进军团。他们被困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想要逃出去却没有钥匙，只能任凭笼子外围观的人冷嘲热讽。他想拿到打开笼子的钥匙。

叶泽与叶九消失了，他如愿进了军团。

为什么要抛弃他。

为什么要放他孤零零的一个。

他好寂寞。

好痛苦。

这一次，两个爸爸都走了。他自己一个人待在笼子里。

“小虫崽，好好长大。”

为什么......

他不是他们最疼爱的小虫崽吗？他已经很努力长大，很努力想追上他们了，他马上就要成年，很快就能进去军团往上爬了。

为什么，他这么努力还是留不下他们。

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小声回答，爸爸们心里有更重要的，不惜抛下他也要去追寻的东西。

为什么呢。

心脏好痛。

好痛啊爸爸。

......现在他知道了。

爸爸们有另一个孩子。不是老虫帝强迫塞给他们养的，是真正的亲生的孩子。

黑黑瘦瘦的，小小一只。

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

原来这就是答案。

他只是个替代品，爸爸们找回正主了。

为什么呢，在遇到爸爸以前，边缘星系上，他记得，在刺寒的辐射风吹过来的时候，他躲在屋檐下，看着对面房子窗户里透出来的澄黄灯光，昏黄的光束斜斜打出来，打出一个田字型的影子在他脚上，暖活得让人想哭。真好啊，那里头的虫崽有一个家。不像他被抛弃了，没有人要。

雄父雌父不要他，为什么让他出生呢。

是爸爸们给了他一个家。

白色小别墅比他在边缘星系上看过的屋子都要大，都要气派，都要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