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根小米辣,就不知道是陆辛哪次的时候带的。
把牛肉片拿出来解冻,金针菇放在盆里准备洗,沈小甜又走出了厨房。
“我不应该只是指责她,对吧?用糟糕的情绪对抗指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她对自己小声说,也不知道是内在的思维惯性还是她做老师习惯了,她开始像写听课笔记一样地复盘自己和母亲的那段争吵。
“就像是在双氧水里加入了高锰酸钾,消毒能力并没有变强,只会爆炸出一堆紫色的泡沫。”
无意识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脑内的各种想法明知道无用却又停不下来,沈小甜发出了一声叹息。
她妈妈的逻辑稳固,就像一个苯环,六个角的位置难以撼动,就算其中某个元素被换走,也依然是个闭环结构,并不会多出一角或者少了一角。
就在她第五次在客厅走出了一个苯环的时候,门铃再次响了,沈小甜打开房门,已经看了陆辛的头盔在大门后面。
“看,今天他们送我的鸡,说是在果园子里养的,看这嘴这爪,还真挺不错的。”
道理我都懂……
一手扶着门的沈小甜看着男人和他手里的鸡。
“鸡……怎么是活的?”
被倒挂在男人手里的鸡小眼儿乱动,“咯咯”叫了两声。
太阳西斜,照在小小的院子里,红白相间的漂亮摩托车停在一边,车身上粘着的两根鸡毛可算是被人拿掉了,大概还带着两分委屈的余韵。
另一边的角落里,一只母鸡探头探脑地蹲在那儿,脚上的绳子已经松绑了,改成把它的一条腿系在了杜鹃的树根处。
“咯咯。”
屋子里,陆辛随手用抹布擦掉了厨房案板上的积水。
“本来是想给你炖鸡汤,也忘了你家连个能给鸡去毛的盆子都没有,还有你,杀个鸡,你的表情怎么那么别扭。这样吧,等我把鸡扔老冯那,让他收拾好了,我再给你。”
沈小甜捂着脸坐在沙发上,闷闷地说:
“我就是……有点害怕,咳。”
回想起刚刚陆辛说要把鸡现场杀了,自己那一脸崩溃的表情,沈小甜都觉得自己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烫。
她真是少有那么失态的时候。
“幸好我还带了别的。”陆辛从袋子里拿出了两个猪前蹄儿,袋子里还装了别的菜,满满的一兜儿。
“你是想吃金针肥牛?”他用两根手指拈起那根小米辣端详了一会儿,笑了一下说:“这小辣椒儿真是责任重大呀。”
沈小甜也笑了,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陆辛在里面倒腾。
站在厨房里的陆辛真的是会发光的,哪怕他的手上还举着一对猪蹄。
“炖一下给你?”陆大厨问沈小甜。
“都好。”
男人却突然挑了一下眉头,有点严肃地说:“喂,我是个厨子,客人只能点菜,不能说都好,我不会做都好。”
看着眼前义正辞严的厨子,沈小甜“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她问:“那大厨啊,你的拿手菜是什么呀?”
“我?我什么菜都拿手。”
哎哟?
这话很嚣张啊。
“那我要吃……我要吃脆皮猪手。”
沈小甜说了一道她在广东挺喜欢的菜。
“脆皮猪手,你是想吃广东那种?”陆辛检查了一下厨房里的各种配料,说:“行吧,凑合给你做个简单点儿的。”
“好呀,什么菜都拿手的大厨要给我凑合了。”
陆辛转头看沈小甜,看见她对自己笑眯眯的。
于是又是一脸的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地在锅里装水,无可奈何地一把抓一个猪蹄,手臂伸到了锅子正上方,松手。
“啪”洗干净的猪手就被冷水下锅了。
“一般来说这种猪蹄儿都得提前腌入味儿了,要么就得用卤料给你炖入味儿……咱们自己是临时要做,就求个肉香吧。”
陆辛说话的语气还是懒散敷衍,可手上的动作却不是那么回事儿,沈小甜看见他颇为郑重地打开了自己带进来的那个木盒子。
“刀?”
“嗯。”陆辛拿起一把刀,木头的刀柄连接着冰冷的刀面,沈小甜看着,第一个反应就是发出了一声感叹:
“这把刀好大呀。”
“没办法,我手大,个子高,一般的刀我用着不习惯。”
这把刀看着不仅大,还很有重量,被放在案板上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闷响。
沈小甜探过头来看,看见刀面上镂了两个字,四四方方,端端正正。
“清海,这是刀的名字?”
陆辛看了沈小甜的脑袋一眼一眼,“嗯”了一声。
“这把刀是你订制的吧?”
“是。”
沈小甜的目光像是一只小手把整个刀都描了一个边儿,又抬头去看陆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