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俦情(4)
总之一句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有那无数桩前车之鉴,普灵当然不会搬起石头去砸自己的脚,再喊他去帮忙。
香华意味深长的道:“普灵殿不缺人手,炼丹一节无需你来相助,不过……”
她拖了半晌,没不过出个所以然来。
南锦俦不耐了:“不过什么?”
“但是……”香华磨磨唧唧:“但是眼下要重新开炉,还缺一味不可多得的药引子。之前那一炉普灵上尊已用尽了药殿的所有库存,九重天上是没剩的了,需劳烦上仙下界去撷些回来,以便使用。”
“……”
敢情这是要他跑腿打杂干苦力呵……
但灵宠犯事儿,自己毕竟是罪魁祸首,不帮忙实在说不过去,况且天君那个病……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干活为妙。
他一脸苦相,香华瞧得发慌,道:“上仙不必忧心,缺的那味药引只是一株草药,想来并不难采。”
“那这味药引姓甚名谁,长什么样?”
“不知道。”
“……”
第2章 鄙人要下九重天
送走香华,南锦俦坐在原位呆愣半晌,将案上残酒收拾了,踱回内殿。
香华告辞之时说,那药引子的长相名讳只普灵才知,她不过是来传达信息,但普灵今日事忙,抽不开身,要他明日再去普灵殿一趟。
来到殿中,南锦俦在抽屉里翻了半天,拿出一幅画。
往桌上一摊,慢慢展开,画里真容逐渐显露。
一副水墨,勾勒出一个男人。
画中人一身青布麻衣,干净朴素。他面庞羸瘦,骨相凌冽,怀抱一捆山参,站在山巅仰望苍穹。他长着一对涵烟长眉,一双瑞凤美眸。目光悠远似海,沉寂缥缈如渊。
他长发如瀑,迎风飞扬,飘飘然如欲乘风而去,只是眉眼之间忧行于色,兼之面相太过妖冶,一股戾气油然而生。
指腹缓缓摩挲画面,南锦俦不由自主的逸出薄烟一叹。许多尘封在心闸内的记忆似潮水般汹涌而出,顷刻澎湃心坎,胸腔里犹如塞进一块大岩,堵得令人窒息。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你到底在哪……”似喃喃自问,梦中呓语。
“原想将你深藏于胸,不去回忆,也不忘记,却又忍不住想起。当初将小不点从凡间带上天来,只因它同你往年长得有三分相似,我便日日睹物思人,但它终究不是你……”
说不清是恨是怨,又或只是单薄的思念。他就站在那里,泥塑木雕般,一直望着肖像,从如日中天的正午,望至残夕入山的审牌,再到蟾宫当头的月夜。
翌日,卯末,南锦俦便拾掇拾掇,到了普灵殿。
他平日是不到日上三竿绝不离榻,这次破天荒的早起,只因普灵殿一向是人满为患。
令他错愕的时候,尽管他起了个大早,但还有人比他更早,隔着老远便见普灵殿前白花花的大群广众,那边人头攒动,排了两道似长龙般绵延百米的队伍。
都是来找普灵领仙丹的。
虽说大家都是神仙了,除多了些修为和阳寿,与凡胎其实没什么两样。头疼脑热,疑难杂症,一样不少,且因仙体凡胎有别,同为风寒,治起来却不凡人更为棘手,发作时也分外折磨。
如此一来,普灵作为九重天第一药神,当然炙手可热,简直比天君还有面子,殿前无一日不是宾客盈门,领两颗跌打丸都要排上几个时辰。
“哎哎哎干什么你,想插队是不是,我先来的,站后面去,懂不懂规矩……”一位尖嘴猴腮的仙僚见南锦俦大步流星往前走,连忙拉住。他在这里已等了不少时候,早就等得心烦气躁,打算将满腹怨气撒在南锦俦这不长眼的小子身上。
南锦俦不着痕迹的将袖子从他手中抽回,抱拳:“仙友误会,小可今日来造访普灵上尊,是有要紧事。”
“废话,谁找普灵不是有要紧事的?”
“……”
南锦俦瞪了他一眼,那厮头顶没几朵祥云,估计是新来的,不知道自己的鼎鼎大名,否则要是让他晓得了自己拦住的是一尊瘟神,不知要作何感想。别的神仙都远远避开了,他倒一而再的拉他袖子,果然是个没眼力见儿的,一看就混得不怎么样。
正要温言几句,忽见一童子从殿中出来,径直走道南锦俦面前,揖了一礼:“上尊有请上仙移驾殿中相会,请随我来。”
南锦俦居高临下的瞥了那新来的一眼,随小童拂袖而去。
他与普灵是老相识了,当年尚未登天时便已有交集,九重天上最熟的便是她。
派发丹药,配方抓量这些活计有童子分工即可,普灵平日一贯都是在炼丹。
一见南锦俦到来,她淡淡一蔑,娇声道:“你终于舍得归天了,我只道你眷恋红尘,流连忘返,要在凡间呆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