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俦情(10)
忽然不远处有人大叫:“快看,是仙人!有仙人到了!”
四人瞥人去觑,只见大道上数十人正往这边奔来,大约是适才落下云端时被他们瞧见了,仙人从天而降,这些没见识的凡人不免要大惊小怪一番。
良煦酷喜热闹,正要满面堆欢的迎上去,南锦俦却觉着还是不要太过招摇为妙,以免打草惊蛇,还没动手那邪祟便闻风而逃了,捏了个瞬行诀,往他们三人头上一罩,将他三人连同自己送到镇上一间茅厕里头,再出来时,已换了一身行头。
良煦临水自照,对颌下一对长须意见颇深,严重影响了他原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美貌,南锦俦哼了一声,哪去理他?昂首挺胸径直往前。
才走没几步,忽然咦了一声,调转方向,拐进另一条巷子。
眼下他们四人身处之地是较为偏僻的镇西,周遭房舍不多,这个时辰道上也没什么人,小衢却错综得很,稍不注意就得迷失方向,良煦和杨巅峰师兄弟不知他发现了什么,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四人来到一座庙前,那庙不知已荒废了多少年,历经无数风吹雨打太阳晒,竟还颤巍巍的立在一片断井颓垣中,坚定的撑着没塌,着实不易。
庙门上虽尚挂着牌匾,但金漆已脱落殆尽,走进庙内,只见正中间台上塑着一尊神像,蛛丝遍布,全身蒙尘,看不出是谁,但台前灵牌上却清清楚楚书着“功高福禄上境南锦仙君之神位”几个大字。
“……”
良煦笑道:“原来是你的观。”
南锦俦不置可否,但心头却有些困惑,他而今的品阶是货真价实的上仙,但灵牌上写的却是仙君二字,一般只有如杨巅峰师兄弟这种入了仙门但尚未得道的修真之人才会被称为仙君,也就是说,这座庙宇,该是他还没飞升时便已修建,可他当年在八重天修行之时,从未踏足过凤凰镇一步,这座宫观也不该存在。
待伸袖拂去神像上的灰尘,看清它本来面目时,他却犹似瞬间遭了天打五雷轰,双目圆睁,动弹不得。
多年无人打理,神像也是残破不堪,又足还断了半截,但许是头颅的位置太高,一般人够不着,尚且完好,长在上面的一张脸也还五官分明,清晰可辨。
那张脸清羸瘦弱,小巧玲珑,但高鼻深目,骨相分明,一对涵烟长眉斜飞入鬓,一双瑞凤沉眸深邃若渊,气质虽然柔和,但整体看来格外妖冶,若非头戴束髻高冠,身着男子装饰,单看面容,实在难辨雌雄。
那副面容,和南锦俦金殿中水墨丹青中的人,可以完完整整的重叠在一起,八九不离十。
“这,这不是你呀?”良煦没看他神色,不知异样,只打量着神像:“不过这人瞧上去邪气得很,似乎并非是九重天的哪位神祇,但为何竖着你的灵位,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他也想知道。
南锦俦只觉神台恍惚,找不着一丝清明。那个人,分明是他无疑,可是,这里为什么会有他的塑像,难道,千百年前,他曾来过这里?他的塑像之前,何以立着自己的灵牌?
一切成谜,找不到答案。
杨巅峰师兄弟二人在庙前庙后巡视一圈,没发觉旁的异样。
他们没发现异样,良煦却发觉了。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经他一言点醒,南锦俦忙压下心头诸般情绪:“没事,咱们去别处瞧瞧。”
良煦却不肯放过他:“这个人是你的旧相识,对不对。别急着否认,察言观色这种事我可十分在行,你刚才那副表情,分明就是认识这神像的主人,快从实招来,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好不容易抑下去的许多回忆又被他三言两语勾了起来,这一次无论如何也牙不下了。南锦俦无可奈何,只能道:“不是何方神圣,不过一只蛇妖罢了。”顿了一顿,补偿一句:“他是我命中的劫。”
正说到这里,忽然一阵妖风邪气平地拔起,从巷口呼啸而过,卷起满地枯枝烂叶,风中的诡异气息冲得人头晕目眩。
南锦俦将杨巅峰二人护在身后,大喝:“有邪祟经过,快追!”寻魔诀一起,掌中拍出一记灵光,追踪那股妖风而去。南锦俦二话不说,在前领路。良煦也不及问别的,带着杨巅峰二人自后追来。
这股妖风突如其来,毫无预兆,没追出多远便又失了踪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寻魔诀在一道岔路口旁闪了几下便即散开,已无法再探。
南锦俦东张西望,这里只是一条较别处更宽敞的幽径,道旁房舍渐渐多起来,再往前行半里,便是熙熙攘攘的大街了。
此时天色已晚,望出去一片朦胧,街上也没几个人,虽有邪气蹿过,却没惊动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