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绒的我被魔头追妻(146)
画栋雕梁,繁文缛节,故作骄矜。
说实话,看到这一幕时,沈策便认定这位王不可能是玉揭裘。
要知道,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初,玉师兄轻车熟路捕了师尊的鸽子,不修边幅,烤给他们几个师弟吃。大家都说,玉师兄捉鸟当真一把好手,感觉跟私底下练过百来次似的。玉师兄也只是笑笑。
那样随和的玉揭裘,怎么可能是如今这个拿威严高屋建瓴压人一头的王呢?
然而,他有所不知的是,另一侧的费绛琪却在同一时间做出了与他截然相反的猜想。
她离王座更近,眼力又较凡人好,遥遥能看见,金碧辉煌的内室间,孑然一身的影子旁随意搭着一把剑。
虽说看不分明,可那剑上似乎隐约有紫气乍现。
那是象征正道的仙剑。
原本是属于江兮缈的。
那人并不露面,只由外头的内官聆听指令,再给予转达。
终于,正头戏开演,使者献上了逆者的人头。
他进入由屏风遮蔽的内室,即便如此,也严守规矩,低头不敢直视王的容貌。使者徐徐解开锁扣,掀开了装人头的箱笼。
正是那一瞬间。
使者蓦地挥手,洒出金光灿烂的粉末。
那是富有剧毒的药末,长官献头也好,副官忍痛上路也罢,只为获得靠近的机会,借此刺杀王上。
身为使者、也是刺客的副官抬起头,第一次直视那众人皆要退避的容貌。
曾有人说,稗巴的王卧薪尝胆多年,始终默默无闻,又能举笏击蛇,四两拨千斤,恢复旧国。如此这般,动心忍性,定然生了一副奇人奇相。
结合他那杀人不眨眼的狠戾,许是豹头环眼的莽汉也未可知。
然而。
他看见了。
这使者行至御前,总算见到的,是一张清隽舒朗到脱俗的面孔。
光彩熠熠的粉末中,王长得有些太过俊美了。眉目雅致,容貌姣好。他望着他,面对行刺从容不迫,甚至朝刺客粲然一笑。
王与传闻中一般,是颇通体术之人。不过转眼,所献的人头与案上的帔便一同被卷起来,将那鹅毛大雪般的毒末和使者推了出去。
使者翻滚着摔倒在地,自己也因中毒倒地麻痹。
而王已起身,正抬起手背按住脸,毫不留情地将血吐出来。
中毒不深,刺杀以失败告终。
刺杀的缘由有很多,譬如不愿认可自己被母国抛弃,又譬如不认可稗巴这种脚踏着黎明百姓的安逸从地狱回来的行径。使者自知必死无疑,此刻也愤怒叫嚣道:“我愿以死明志,赏我个痛快吧!”
王总算自己开口,却只说:“放他回去吧。”
那使者始料未及,满脸诧异地抬起头。
年轻的王正垂下脸来朝他微笑。
他原本是绝望的,此刻却猛然被点亮了一丝希望。
二话不说,便有人上前架住那人带出去。
等那行刺的使者出去,下人有条不紊地上来扶起屏风,料理人头,修复摆设。那名王却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新生的日光拂过塔尖,由饲鹰的窗子穿入,落到他墨色的衣袍上。
不单是费绛琪,沈策也看到了。一清二楚,如假包换,是玉揭裘本人。
他摩挲着手,上头沾着适才溢出的血。玉揭裘回过头,便有内官上前听从吩咐。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间血迹斑驳,不经意地掩住张合的口唇,拿开时,却又绽露出清爽精致的笑容。
内官则面不改色上前,恭敬地朝群臣宣道:“圣上仁善,体恤边镇特使,赐祭天茶汤。特使汲汲皇皇,食不终味,枉顾圣心,是为不忠。株连九族,以儆效尤。”
分明遇刺,却拿人吃饭没吃几口做文章。
即便是大臣也有所迟疑:“王……”
玉揭裘垂着头踱步,笑盈盈地抛出两个字:“去办。”
“是。”众人只有听命的道理。
难以想象,使者以为自己侥幸捡了一条命,等回到家,却看到自己全族人被杀的场面,不知会作何心情。
这真的是那个玉师兄吗?
沈策只觉得手脚冰凉,不得不按住自己的手臂,才能叫自己不再发抖。
费绛琪也感到匪夷所思。
玉师兄当真堕了邪道,而且,还如此残暴无情、截胫剖心。
才退出去,他们便都陷入沉默。
费绛琪说不出话来,沈策更是绝望。
怎么会这样?
玉师兄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我们必须做些什么……”沈策断言。
但一反常态的是,费绛琪却有所迟疑:“可是,我还是觉得有古怪。”
“事实都摆在你眼前了!你方才没听到么?”沈策脑袋里很乱,一时遏制不住情绪,“他屠门,我们是没亲眼见证。可如今,他要那样作弄刺杀自己的刺客。我们都在场啊。他真的还是玉师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