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绒的我被魔头追妻(120)
他将刀刃贴住咽喉,毫不犹豫地向另一侧划。
要是他没有遇见她就好了。
要是他没有那样对待过她就好了。
要是当她问他“你感觉到什么了吗”的时候,他能感觉得到就好了。即便感觉不到,要是撒谎到底就好了。
一切从开端起便是谬误,
假如他没有出生过就好了。
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他被割断了喉咙,想要说些什么,却徒留喘息,唯独血汩汩地涌出。他的气息在焚香中喷薄,无他,“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以及“对不起”。
他对不起她。
他体内的灵力太过旺盛,因而伤口很快便会愈合。要想死去,唯有再度抬起手,趁下次恢复之前来回地重复。
那十分疼痛。
他对小狐狸所做的也一定让她十分疼痛。
否则她怎会情愿剖心、甘愿去死呢。
神蓦然陷入死寂,光芒在悄无声息地黯淡。假使玉揭裘还能抬起头来,或者有人能闯进这片圣域,那一定会叹为观止。
神像原封不动,屹立不倒,却有晶莹剔透的水从眼底流出。
他极力忍耐苦痛的声音在佛堂中盘旋。
满殿神佛皆涕泣。
玉揭裘五体投地,血在从喉头与口鼻蜂拥而出。
这样还称得上留有心志吗?
他并不在乎能不能做魔考,对他来说,要达成的事只有一个,那就是复活小狐狸。但这或许已是天方夜谭,装疯卖傻也是海底捞月。
没有神会降下仁慈给他,也没有人会同情和怜悯他。
江兮缈来到时,他正跪坐在地上,上身前倾,脊背佝偻,乌发垂落,掩盖那张被血反复溅满的脸。
她领受神命,正是为除魔而来。
可他是什么时候成魔的呢?
玉揭裘自己也不知道。
江兮缈冰壶秋月、圣洁绮丽,此时拔-出那把微微泛着紫气的剑。她显得那样不舍,却又不得不痛下杀手,因他是她的师弟,有情无缘,陪她度过了许多岁月,也因他为非作歹,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
这将铸就她的成长,变作她明悟的基石。也是令她变得更加强大、容纳天地灵气的一步。
泪水划过秀丽的面庞,对准这魔物的后颈,江兮缈扬起了剑。
“你可还有遗言?”她问。
她不认为他有。他一心求死,此时早该双目溃散、不堪一击。
伤口再度结痂痊愈。果不其然,玉揭裘垂着头,沉吟许久,方才说道:“当初在斑窦……除狐妖时,师姐步步为营,尤其陷阱那一计。自那时起,我便加深了对你的仰慕。”
“嗯,只缘有你相助。小玉,”没有人不爱称赞。江兮缈抬手轻抚上唇,略吸鼻子,道,“成魔是你的命。师姐送你上路。”
手起刀落。
剑斩下去。
血滴滴答答,坠落在地。
然而,人头落地的动静并未如约响起。
玉揭裘握住剑身,血流如注,沿着手臂染红玄色的衣袖。他不疾不徐地起身,与此同时提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兮缈不知所云,只是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你……”
“那是我第一世有过的事,这次,我们未曾出谋划策除过狐妖。”玉揭裘面无表情地注视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套我的话!”江兮缈手足无措,先抽剑刺进他肩膀,“你怎会……你为何……”
她彻彻底底地混乱了。
他怎么会清楚这些?
“我血洗鼎湖时,你不会以为我那般游手好闲,回去只为寻你吧?”玉揭裘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刻薄,从前她不是没见过,只是,从未是对她,也绝不可能是对她,“为何那本天书上会写你的事?”
他奉命将一件宝物送回鼎湖宗给慕泽。
但才拿到那本册子,玉揭裘就翻阅过数次。里面空无一物,凭他的修为读不来。
他表面佯装得尊师重道,实则从根本薄情寡义。慕泽比他强许多,是他敬畏的人,不过,这不妨碍他对师尊明里暗里犯些不敬,时不时探虚实。慕泽心知肚明,只是不在意而已。
江兮缈受伤缠绵病榻,慕泽却一反常态,连面都不去露,未免太奇怪。
就好像,在怕什么。
玉揭裘看在眼里。
于是,他一直定期去窥视那本书。
直到吸纳了足以登仙堕魔的力量,他才读到里面内容。
那是一个以江兮缈为主人公的戏本子。
恰如戏本子里写的那样,她总会有解决难题、渡过难关的能力。
她是一个统领全局的人,她原本就是所有人的中心,她被男人爱,被女人嫉妒。她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是主角。
面对迎面而来的诘问,江兮缈瞠目结舌。她知道玉揭裘本性多疑阴暗,但至少他从未对她造成过威胁,所以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