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习惯提携陌生人。
小柳还在等,小心的抬头,看到苏醒打量的目光,赶紧借着低头躲开了。
苏醒拿起起诉书:“不过,做了什么,应该告诉我。当然了,你就算不说,也没人怪你。”
苏醒离开,柳衡川愣在那里,咋摸着苏醒的话,一股寒气从脚心透了上来。就在昨天早上,史律师在他说完丛近月的案子后,对他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苏律师做了什么,应该告诉我。当然,你就算不说,也没人怪你。”
不过,苏律师说的应该是指林律师吧?这三个人,就好像三条蛇,头咬尾的缠斗成一个难解的圈。
小柳揣度着,还是决定不掺和他们的内斗。毕竟他们都久经历练,蛇毒什么的根本不在乎。自己还未修炼成形,别说被大家伙咬一口,喷一口都能要掉半条命!他只做该做的事,别让人揪着把柄就好。
回到座位,收拢了资料,抱起来看了一眼林律师的座位,空无一人。又看了看史律师的办公室,黑着灯呢。于是,敲响了苏律师办公室的门。
“其实林律师没让我做什么。这几天他给了我一些钱苗苗的资料,让我写一个她的生平简历。我写过两稿,林律师都说不行。我想问问,这个该怎么写?老实说,我觉得这个和案件关系不大。”
柳衡川规规矩矩的站在苏醒面前,把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放到了桌子上。
苏醒打开慢慢翻着:“这些是你去找的?”
“不是,我没去找过。我从来没和钱家的人有过私下的接触。”小柳坚决否认,犹豫了一下又说,“您不是说,如果有什么怀疑和需要澄清的,应该让公安或者检察去查么?”
苏醒看了看小柳,没说话但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翻看资料,“这些东西要弄出来可需要功夫,林律师能有这个时间么?”
小柳摇头:“应该不是林律师弄得。除了邹金生这个案子,林律师还有个祝曼青的案子。之前嫌疑人被取保候审,但是据说最近好像怀孕了,林律师正在处理这个事儿。”
“祝曼青?什么罪名?”苏醒随口问。
“目前是非法携带毒品。”小柳说,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是——高检的案子。”
苏醒愣了,下意识的问:“多少克?”
“冰毒30克。”
苏醒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不像高崖的作风啊。”抬头看到小柳,随即一挥手,“不用管它了,林律师自己会处理的。你这个方便先放我这里么?我需要时间看一下”
小柳赶紧点头,退了出去。
取保候审期间怀孕,量刑的时候肯定有影响,而且毒品案出现这种情况,要说没有故意,谁都不信。只怕当初同意取保的高崖,要承担一定的责任了。
苏醒看着手机,犹豫间已经拿了起来。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扔到文件筐里:“关你什么事啊!”
转身拿起钱苗苗的文档,不再理会。
怎么写是不需要教给小柳的,真不会写他就去问林予知了;能拿到这里,说出口的都是借口。
苏醒很清楚,翻看的时候压根没想过该怎么写。简单看了一遍,苏醒叹了口气,靠向椅背看着窗外:她大概知道自己那个案子,林予知的功夫都下在哪里了!
道听途说,似是而非,生活中的一些细节和猜测被串联到案子中,像一根根细细的蜘蛛丝黏上你后,慢慢的把你扯到他设定好的陷阱里。
在钱氏父母嘴里,钱苗苗是个乖巧内向敏感的女孩子。但是小柳拿过来的文件夹里,拼接出来的却是一个双重人格、乖张暴戾、笑贫不笑娼没有下限的女子。
不过,这通篇的“某某说”,削弱了这张拼图的说服力,也许这正是林予知迟迟没有动作的原因?
当然,这不能阻挠林予知按照设定的意图,扒出钱苗苗不堪回首的过去。因为,只有把钱苗苗描述成一个“荡妇”,邹金生才能不仅获得法律的轻判,还能取得舆论上的胜利。
——虽然你是受害者,但是你是自找的:因为你生活中就是那样一个不检点不知羞耻甚至放浪的人,那惹上这种事怪谁呢?如果你坚持说,放浪形骸也不意味着可被强暴,你就上当了。yin'we ,这就等于在众人面前默认了自己的放浪。苏醒在庭上的回答,便是在这里着了林予知的道。
这种法律上的正确,却是“常情常理”所不能容忍的。而法律,在白纸黑字的背后,还有法官的心证。
长久以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们的社会认知里,“荡妇”比“杀人犯”更可恨。
一个人杀人了,他是个恶人;如果这个人杀的是个荡妇,那他就算不是英雄,也是“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