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走!”苏醒的心里有个声音大声的说着,拉扯着她不受控制的身体。
她想做什么?
大概是想撕烂那张臭嘴,穿过血红的内脏,掏出心脏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
或者自己更想把他撕成碎泥,还原成母胎的样子,看看最初的这个东西,究竟是人生的,还是畜生孵的?
他没有母亲么?没有心仪的女性吗?他怎么能说出那么恶毒的话?
或者,应该把林予知的眼睛抠出来,看看那双眼的后面连着怎样的脑子,怎么就能在羞辱女性的时候还能感到成功和快乐?!
如果不加控制,会议室里此刻应该见了血报了警……
苏醒长吁一口气,“她”把自己拖出了会议室,远离了盛怒。然而蹲在这个狭小的办公空间内,孤寂在盛怒如退潮般消退后,呼啸着席卷而来,甚至在苏醒还来不及警醒的时候,已经将她重重包裹,无处可逃。
苏醒捂住脸,压抑而低哑的呜咽从指缝间悄悄的渗透出来。
小柳逃出会议室,在茶水间里喝了一大杯冰水压下心中的惊恐,砰砰跳的心脏才慢慢的平静下来。虽然不知道林予知和苏醒在孙东邻案上到底有过什么具体的纠结,但是凭着那个案子的性质,和两人在那件案子中的天然差别的立场,再加上林予知出了名的辩护手段……
小柳决定要帮着苏醒做这件案子的时候,就悄悄的搜索了林予知的背景。对他的成名史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
简而言之,那就是个走下三路的家伙!一般的强奸案能报案的,基本上都有一些比较确凿的证据。比如精液鉴定,比如现场报警记录,再加上被害人陈述,基本上都可以认定了。
但是据说林予知从不在这方面下功夫,他曾公然说过:“那些都是固定的,没什么好说的。”他要做的就是不遗余力的攻击被害人的品德,攻击被害人行为的瑕疵,使被害人成为一个具有诱惑性的“坏”女人,利用被害人对自己隐私的遮掩,使她们的证言出现瑕疵或者可怀疑的地方。有时候,被害人甚至会当庭崩溃,按照林予知的设定把所有不属于自己的罪过都揽在身上,造成令人意想不到的结果。
林予知不止一次得意洋洋的对别人说过:“女人,就是混的。她们以为自己揽下所有的问题,成为被冤枉的就会被大众同情吗?那也得别人有机会知道她被冤枉!可是这种事——就算我有99%是冤枉她,只要有1%的部分不是,就没人会同情她们!”
小柳虽然嗤之以鼻,但是不得不承认,林予知说的对。
在这类案子中,人们似乎都默认被害者应该是完美的,不可以有任何的瑕疵。一旦出现这种瑕疵,哪怕她平时穿的稍微暴露一点,人们都会无限联想到她被性侵其实是“自找的”。这样的被害者就从被同情的对象,变成了人们意识里的那只“有缝的蛋”。
不知道法庭上林予知是怎么羞辱苏醒的?从判决结果来看,基本上算是比较公平了。也就是说苏律师没有崩溃?
小柳又灌了一口冰水,口腔传来麻木的感觉。苏律师怎么可能崩溃呢?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想到这里,小柳忽然意识到好像还有好多工作没做,连忙跑回工位开始干活。
苏醒的办公室亮着灯,林予知好像已经走了。小柳犹豫了一下,决定去请教一下苏醒接下来工作的重点。
敲了敲推开门,小柳被眼前雕塑一般的苏醒吓了一跳。看到苏醒没有反应,小柳迅速而轻盈的把门关住。
——苏律师哭了!
——原来她还是个女人!
小柳忽然困惑的发现,苏醒在自己心里一直是分裂的:
一个是流言蜚语八卦中充满诱惑力的“坏”女人;一个是工作中无性别差异的严厉专业的导师。
他既可以和大家一起意味深长的聊着苏醒的三围,揣测着她的生理反应是否令高检吃得消;也可以充满敬意的按照苏醒的指示一丝不苟的完成工作。
他从来没觉得两者有什么相同之处!
直到刚才,看到还带着会议室硝烟气息的苏醒在捂着脸无声的落泪,小柳才赫然打通那二者之间的关联。
然而这种关联太诡异了。导师是不容亵渎的,坏女人是可以肆意想像的,泾渭分明的两种人合并在一起,小柳茫然了。
他怔怔的坐回自己的座位,看着苏醒办公室的房门发呆。
不过大约也就是五分钟,小柳就从这种形而上的思考中掉了下来:无论苏醒是啥,或者啥是苏醒,自己的工资奖金和前途都是捏在TA手里的。别说女人了,就是妖精,自己也只能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