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念往日静心常用的诗诀,苏醒试图安抚自己的身体。
但是她发现,随着静心时间的延长,平时沸腾如岩浆思绪此时居然静默岩浆凝固!那些燃烧身体的血脉仿佛渐渐停止了流动,变得愈发粘稠……直至凝结!
苏醒蓦的睁开眼,大口的喘着气。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连呼吸都要放弃了!
——我怎么了?
苏醒愣愣的看着天花板。天光渐亮,天花板的白色变得耀眼刺目。苏醒的眼睛酸涩难忍,使劲闭上耳边响起轰隆隆的雷声。
——上火了,喝点水吧。
心里这样念叨着,站起来去拿水杯,却看着分外明亮的窗户发呆。伸出手,难以忍受的拉上窗帘,屋子里重新陷入黑暗,耳边的雷声也跟着消失了。
一阵窸窣的细语升起,仿佛冰凉的蛇从黑暗伸出缓慢的游出来。围绕着她,嘶嘶得的吐着芯子。苏醒重重的把自己摔回床上,放弃了一切挣扎——
爱怎样就怎样吧!
她做到了勿思勿想,她坠入了深渊。
林予知坐在工位前想着自己的心事。
苏醒果然拒绝了。这事儿换了谁,都得拍桌子。将心比心,如果是林予知的姐妹被这么对待,他大概会直接揍一顿史志远。但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却能理解史志远的选择。毕竟他现在是这个所里的人,马上开始以这个所的名义出门见客户。
哪个律师愿意出门谈事的时候,总被人一脸暧昧的问起:“欸,你们所那个出事儿的女律师,是不是挺那个啥?”
权威性,是律师职业的根本要求。
桃色事件,本身就是对权威性的挑战。
更何况,苏醒这个事儿早就超出了桃色事件本身。
所以,当史志远告诉他:“你去劝劝苏醒吧。这件事已经定了。明天邹金生的父母过来聊案情,然后把委托书签了。”
多余的话没有,但是言下之意却让林予知不寒而栗。他要想在这个所里站住,哪怕明知道这件事里史志远把他当枪使,他也要证明自己是一把好枪!
可是,该怎么说服苏醒呢?
高崖是肯定不能找了,祝曼青的取保候审已经批了下来,显然自己猜对了。但是这样的事情可一不可二,惹恼了高崖,等于给自己的职业生涯埋了颗雷,只能见好就收。
硬磕苏醒?
林予知头疼了,他有点后悔不该在法庭上做的那么绝,以至于现在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起那次庭审,林予知忽然敲了下自己的脑袋:蠢啊你!这是劝苏醒接案子么?这是史志远要逼着苏醒离开。只要你能激怒苏醒,逼走她,那不达到史志远的目的了么?
这有何难!
别人或许还要想想,你,林予知,难道不是“得天独厚”么!
苏醒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但是苏醒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不想接。有时候她想,也许是客户。但是这个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就迅速的被一片黑暗淹没了。
直到门铃不断的响起,苏醒才意识到自己今天好像还需要上班。拿起手机看了看,都已经十一点了。哼哼着坐起来,苏醒下地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两只脚却毫无感觉,浑似没有似的。只走了两步,就被床边的地毯卷边给绊了个狗吃屎。
路过门口的穿衣镜,无意中看到镜子里蓬头垢面的自己,苏醒下意识的抬了抬手,却在一半的时候放弃的垂了下来。
拉开门,是个男人,谁?
两眼对焦——
林予知?
咣当!
门又被重重的关上。
林予知并不确定苏醒在家里,只是看她的车还停在楼下,上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开门是个鬼一样的物体,他也愣住了。
紧接着门轰然碰上,林予知反而松了口气。
原来,苏醒也没有她表现的那么彪悍。
林予知忽然想起家乡那些因此消失的女人,想起那些传言,难道苏醒也会走那条路?
可这是苏醒啊!
但也不过是个女人吧!
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堆乱糟糟的头发和晦涩的皮肤,以及从不透气的屋子里贯穿出来的闷气,林予知不由得轻蔑的笑了笑。
半个小时之后,门再次打开。
一身潮气的苏醒清爽妥帖的站在门口,摆出惯常那副傲气的样子,微扬着下巴问:“你怎么还没走!”
林予知向屋子里扫了一眼,隔着门缝,倒是可以看到光线明亮,有清风呼呼吹来,怕是所有的窗子都打开了。
门忽然动了,林予知下意识的缩回了头,门夹着可怕的风声又克制着打开。苏醒轻蔑的看着他:“有事快说!”
林予知扬了扬手里的卷宗:“我把起诉书和证据都复印回来了。这个案子你接或者不接,都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做。但是不接,你就得走人。这个没有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