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牢(8)
因为对我而言,这份苦难已经造成了,与其结仇,不如想办法度过眼前的难关。
也就是说,在律师眼里,那笔接近三百万的债务,我是挣脱不掉的。
果不其然,三天后,我身上的淤青仍旧历历在目,还没出院的我收到了法院的传票,这几日我都精神恍惚,也不做噩梦,就是梦到自己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周樊请我吃饭表明心迹的地方,梦到我当时没有接受那束玫瑰花,而是端起了桌上的红酒杯,毫不犹豫的泼在了周樊的脸上。
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不会和周樊谈恋爱,更不会步入婚姻这座无处申辩的监牢里。
现在我捏着手中的传票,一场关于正义和尊严的战役,都在我的一念之间。
这一晚上,我想了很多,想过逃避所有一了百了的去死,也想过如何才能拼尽全力好好活着。
但天又亮了,律师和杨絮的话,分别在我的脑袋里打架,律师是理性的。
如果能得到一笔赔偿款,就能减轻我的债务,但杨絮坚决认为,我现在的退让,只会让以后的处境变得更艰难。
如果一个人连拿起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的本能都没了,不就等于赋予了别人伤害你的权利吗?
律师让我想想父母,如果我愿意和解,他会帮我最大利益的去争取赔偿款。
在医院病房里,杨絮怒不可遏的拿着削苹果的水果刀把这个所谓的毫无败绩的律师给赶了出去,我知道,她背对着我的时候偷偷的抹了把眼泪,一转身又笑着安慰我说,一定会给我找一个最好的律师,还我一个公道的。
作为朋友,她为我做的已经够多够好了。
就连律师都不愿意为我辩护,可见我的处境有多艰难。
看着我一脸苦笑的样子,杨絮红着眼问,要不要把你离婚的事情和这件事情告诉叔叔阿姨?
我拼命的摇头,结婚的时候妈妈就说过,周樊没有担当,但我以为,普通人的日子都是平平淡淡过的,只要我们生活过的去,不求飞黄腾达,只求小富即安。
谁知道周樊就是我命里的劫,我不想让爸妈知道我的处境,我从小就是他们手中的掌上明珠,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们见了,该有多伤心。
但瞒是瞒不住的,找上门来的那位老人,为了讨回八万块钱,不知从何处打探到我爸妈在老家的住址,直接找上门去了。
我的生活彻底坠入了地狱,勤勤恳恳一辈子教书育人的妈妈,在得之我的处境看到我一身伤痕后,心脏病复发被送进了抢救室,而我那如山一般的父亲,也一夜之间白了一半的头发。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真的不会相信,真的会有人一夜白头,杨絮说,这种锥心的痛,只有做了父母后才会懂。
但我不仅仅是无能为力,杨絮托人找了很多关系,一些有名气的律师,都不肯接我这个在他们眼里必败无疑的案子。
也就在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那个雨过天晴的下午,敲响了我病房的门。
第9章
开庭
因为我的事情,母亲死里逃生,陆扶安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给母亲削苹果,见到陌生人,我本能的颤抖了一下,手中的水果刀险些割到我的手,一夜白头的父亲也下意识的挡在我的面前,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父亲永远都是替我遮风挡雨的。
他看着有些眼熟,但记不得在哪儿见过。
可能是察觉到我们一家人过度紧张的戒备状态,陆扶安微微抬起右手,像是在消除我们的戒备心,随后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来,小心翼翼的上前一小步,嘴角微微上扬很有礼貌的颔首,然后把他的名片递到了我父亲的手里。
父亲看了一眼后,又把名片转递给了我。
名片上写着他的名字,陆扶安,还有他的律师事务所。
这几天来,见过了太多害怕败诉的律师,他主动找上门来,我十分诧异。
他表明了来意,愿意无偿替我打官司,并且一直延续到这个案子结束。
其实我很想问,结束的意思,是这次官司的结束,还是一整个事件的结束。
收到法院的传票后,我一直在各方打探历经第24条的案例,但几乎没有几个胜诉的案子。
尤其是我的情况并不容乐观,陆扶安在这个时候表明来意,为了不让母亲过多的担忧,我提出在医院附近找个咖啡馆坐着好好聊。
我是在走出消毒水味道浓重的医院时,才闻到了陆扶安身上那股清爽的普拉达的香水味,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闻到过。
直到陆扶安礼貌的替我拉开凳子,然后落座时脱掉了他的西装外套,我才突然脸红发烫,这不是花痴,而是觉得羞愧和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