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牢(11)
我有了轻生念头的那天,公司将我解雇了,债权人将我以老赖的身份,通过各种方式找到了我的好几个大客户,说我是个欠债不还的老赖,他们甚至影响到了我客户的基本生活。
我彻底绝望了,决定自杀的那个早上,周家添喜,秦雅给周樊生了个大胖小子,而我,将自己满身的疲倦和狼狈,都沉进了江底。
第11章
父亲下跪
我留了遗书,放在妈妈的床前。
出门的那一瞬间,我也问过自己,我到底还能不能坚持?
一双腿迈入清冷的江水中的时候,我都还在问自己后不后悔?
我内心的回答无比的笃定。是的,我坚持不了,我也不后悔,如果人真的有来生。
我还愿意成为我,但婚姻这个选项,会毅然决然的被我从人生清单里划掉。
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嫁人。
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是没能让父母安享晚年。
因为账户被冻结,房子也被法院查封了,我唯一能给父母留的,就是在开庭之前就交到了好朋友杨絮手里的那些物件,我给杨絮也留了一封信,拜托她看在我们多年的友情上,替我好好照顾父母,将我留下的东西折现,给父母养老。
我曾经也劝过别人,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好好活着?
可如今我怕!
我特别怕!
我害怕的不仅仅是周樊留给我的那四百多万的债务,还有那些债权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暴力手段。
当然,还有我对自己这份颓败人生的无比绝望,我只想解脱,当冰冷的江水没过我的胸口,我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这个既不美好也对我很不友善的世界,我想永远永远永永远远跟你说拜拜。
我把自己沉入了江底,没有半点挣扎。
但我没有死成!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的身子没有继续往下沉,而是被什么东西使劲的在往上拽,后来,呼吸顺畅了,好像这漫长的一生已经结束一般,我贪婪的呼吸着这不知是身处天堂还是地狱的空气。
可我睁开眼,发现我还留在人间。
还住在这家医院,从一个独立病房的床上醒过来,床头柜上放着一束鸡蛋花,花色白,中央黄,煞是好看!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花的旁边还摆着一张卡片,我伸出扎着针的手去拿,卡片上有一股普拉达的香水味,轻轻打开来,里面的字迹十分的俊逸,上面写着:
愿你终将苦尽甘来的人生,如同缅栀花一般,纯净,自然。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鸡蛋花竟然有这么一个高大上的名字,护士进来的时候,我正盯着这束名叫缅栀的花发呆,小护士穿着粉红色的护士服,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加上一双很漂亮的卧蚕,整个人看着就让人觉得美好。
她给我量血压,边忙边问我:“你知道缅栀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我木讷的摇摇头,护士会心一笑,挽起我的衣袖说:“它的俗名你知道吧,叫鸡蛋花,虽然它有一个为爱殉情的凄美传说,但缅栀花的花语,是孕育希望,代表着复活和新生,送你花的人,一定是最爱你的人。”
我也想问问,这束花是谁送的?
护士羞涩的笑了:“他把你送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后来他换了干净衣服又来过一回,送了你这束花,说是如果你愿意像缅栀花一样满怀希望的让自己复活,他愿意和你一起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其实在闻到普拉达的香水味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是他。
但他真的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些,当初我做的,不过是作为邻居的举手之劳而已。
当然,能把一个辩护律师的职责说的这么感天动地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可我心里清楚,这场官司已经败了,即使上诉,也不过是再败一次。
我没有因为他的善意就放弃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想过无数种死法,当我从病房里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天台时,映入我眼帘的一幕,我永生难忘。
我那一夜白头的父亲,像是早有预见性一般的,抱着一个木制的盒子,跪在天台上,父亲的身边,站着我最好的朋友杨絮,她哭得两眼通红,一见到我,冲过来狠狠的推了我两下,那两个拳头软绵绵却又恨铁不成钢的落在我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上,她边打边哭,边哭边埋怨我:
“有什么活不下去的嘛,不就是花了几百万送走一个瘟神嘛,你要是死了,那对狗男女就能肆意快活的过下半辈子了,我要是你,我活不好,我要他们这一生,也为我陪葬。”
我完全是被父亲震惊到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奔过去扑通一下跪在父亲面前,我哽咽到泣不成声,这个在我心中一直很伟岸的父亲,像个无助的老头一样,饱经风霜满含热泪的望着我,声音颤抖的问了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