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朝朝暮暮(出书版)(5)
“不信?警察就在后面,需要我请他们出来,当面再复述一遍吗?”
记者吓得退了几步,说:“那、那倒不用这么麻烦……”
庄鹤鸣这才看向身后的周怀若,伸手扶住她微颤的肩,一同穿过包围,走向车门。周怀若此刻又冷又虚,每走一步似乎都要用尽全力。她感觉到左肩上那只宽大手掌的温度,它的主人声音冰凉却笃定——
“不用怕。你没有做错的事,不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3)
车子平稳地驶出市中心,周怀若在车内暖气的温暖下逐渐恢复了正常思维。这一天她所受的打击实在是太多,压得她难以喘息。
范蜀安静地开着车,庄鹤鸣无言地划着手机屏幕,她想起上车前庄鹤鸣的那句话,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坐在身侧的他,轻声道:“谢谢。”
庄鹤鸣眼眸都没抬,淡然处之,说:“举手之劳。”
确实是举手之劳,周怀若抬手轻轻摸了一下方才庄鹤鸣碰过的右肩,那片皮肤似乎仍在发烫。过了这么久,她好像仍然会因为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而感到悸动不已。
周怀若支吾了片刻,终于问出口:“你……是不是记得?”
他答得很干脆:“不记得。”
周怀若更奇怪了,说:“你怎么都不问一下我说的是记得什么……”
他目光微闪,这才顺着她的话问下去:“记得什么?”
周怀若尴尬得想咬舌头,这完全就是坑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怎么自我介绍?难道说:我高中和你同校?
她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我以前是八中的……”
他似乎并不惊讶,只是停住了划手机屏幕的手指,说:“八中的学生很多。”
“是啊,但我不一样。”周怀若脱口而出。
庄鹤鸣侧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问:“有什么不一样?”
周怀若忽然心虚,一句话都答不上。
他做认真思考状,说:“你这话,是说你认识我?不只是知道我名字的程度?”
她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庄鹤鸣忽然笑了,道:“虽然我这么说有些奇怪……但高中时代我似乎是挺受欢迎的。你该不会也是……那些人的其中之一吧?”
他若是换个别的问法,周怀若兴许还能硬着头皮“嗯”一声,年少懵懂的心动又没什么好羞于启齿的。但他偏偏要将她和别人混为一谈,她虽不敢自称事事拔尖,但最讨厌的就是做“其中之一”。
她二十三年人生中唯一在喜欢的人面前变得勇敢的一次,可她对他来说却只是无数追求者中,不足一提的“其中之一”。
周怀若有些小情绪了,往车门挪了挪,说:“我不是什么其中之一。”
庄鹤鸣发觉她不对劲,蓦地靠近了些,仔细地端详起她的模样来。
狭小的车内,周怀若无处可逃,鼻尖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味,一颗心跳得比刚才被记者围堵还要快。
他慢悠悠地道:“我还想着说,如果你真的喜欢过我,我倒是想得起来有这么一号人物,跟你长得有点儿像。”
这是在给她下套!这家伙是趁阎罗王打盹儿,偷了张人皮出来混是不是?
“不……不记得就算了!”她连忙在心跳骤停之前投降,“反正也是以前的事了。”
他嘴角的笑带些玩味,说:“什么是以前的事?认识我,还是喜欢我?”
这时候还要纠结她说的是现在进行时还是过去完成时吗?她蓦地想起他从前是校学生会干部,当值时那叫一个铁面无私,忙不迭找了个借口糊弄他道:“我就是以前迟到被你逮住了,扣我操行分就算了,还罚我扫了一个星期校道,我恨到现在都意难平,不可以吗?”
“说谎。”
“什么?”
他坐回原位,说:“我怎么可能罚你扫一个星期校道?”抬眸看见车子已经驶近旧屋,“一般直接罚一个月的。”
周怀若莫名觉得后脖颈发凉……
他又意味不明地一笑,继续道:“况且,‘恨’这个词,感情色彩未免过于浓烈了,其程度不亚于‘爱’。”他淡淡地看过来,一双眼睛深得仿佛能把她湮没,“强烈的否定就等于强烈的肯定,你说对吗,周小姐?”
“当然不、不对!”说完,她立马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完全是他所说的强烈的否定,摇摇头想找个别的事例反驳,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只听得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八年了,自从当年庄鹤鸣销声匿迹之后八年了,她一度以为自己心里那只鹿已经撞死在那棵叫庄鹤鸣的树上了,却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又复活了……
“你连说了两个‘不’,看来真的挺喜欢我呢,周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