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囚砍头是在京城的东市砍的。

诉说判的是斩立决，但一般都是挑在午时三刻问斩，所以一众逆臣在第二日由囚车拉着在京城游行一圈后，才会拉到东市来斩首。

囚车在牢狱处装押犯人。

李照明作为谋逆的乱臣之首，自然是被安排在第一个囚车里，而江绩则是被安排到了第二个囚车里。

一共十来个囚车，装着死囚从牢狱出发，自西边往东市游街而去。

街道两旁全是来看这些犯人的百姓，他们手上拿着烂菜叶或者是臭鸡蛋，全都是为了丢这些企图破坏他们美满生活的人。

在囚车带着犯人一出现，百姓们就用手上的东西去砸这些人。

“旁边的小哥你们躲远一些，别砸着你们了！”

怕砸到那些看管犯人的捕快，百姓们叫他们离远一些，捕快们也听话地往一边让去，把操作的空间留给愤懑的百姓们。

他们可不想享受和这些死囚犯一样的待遇。

在捕快们都让开之后，百姓们纷纷投掷出手上拿着的东西，精准地砸在那些囚犯身上。

尤其是排在第一第二的两辆囚车，上面站着的李照明和江绩被扔得一身狼狈。

头发上挂着臭鸡蛋和烂菜叶，臭气熏天，让随行的捕快们又悄悄地远离了一些，以免那难闻的气味沾染到他们的身上。

百姓们不仅扔东西，嘴里头还在骂骂咧咧的。

“砸死这些乱臣贼子！庆元如此安乐，你们竟然要挑起战争，简直是不可饶恕！”

“砸啊！乾庆爷让你们当大官，也不曾亏待你们，你们竟然不好好做官，只想着帮敌国来攻占庆元，实在是居心叵测！”

“大家看啊，那第二个囚车里是上一届科举的状元郎吧？没想到上一次他骑着高头大马胸带红花游街，这一次就变成死囚犯了，他也算是寒门状元，却不想一想咱们这些百姓苦不苦，实在不可饶恕，大家砸他啊！”

……

百姓们比较善良，没有用石头之类的东西去砸这些人，而是继续用那些烂菜叶和臭鸡蛋攻击。

但是对于李照明和江绩等一众被关在囚车上的人来说，这些东西只是在羞辱他们。

伤害性不大。

侮辱性极强。

不想再看到群情激愤的百姓们，李照明闭上了眼睛，等待过会的死亡到来。

但他后面的江绩显然接受不够良好，每当有百姓丢他的时候，他便怒视对方，这让更多的百姓把矛头转向了他。

李照明发现自己身上被丢到的东西变少了之后，回头看了一眼江绩，就看见他的囚车上挂满了烂菜叶，比自己这里的要多上许多。

想明白怎么回事之后，李照明回过头，不再关注。

西城到东市大约有十里路，囚车笨重走得慢，在加上要展示，所以一行人走了近一个小时，在巳时末才到了东市。

监斩官是大理寺卿，他与一些官员一起坐在高台上，等到犯人们到来后，便开始等午时三刻的到来。

因为有一刻钟的问斩时间，再加上问斩台上只安排了两个木台和两个刽子手，所以十来个犯人分批问斩。

大理寺卿时不时地看一眼太阳，又看看沙漏，而后再看一看犯人们。

等到午时二刻的时候，他就说话了。

“将死囚犯全都押下囚车，以铁链锁着，问斩台下等候！”

捕快们听令照做。

江绩此时只觉得死亡就在眼前，很是惶恐，无数记忆画面在心中闪过，只留下深深的懊恼。

他一开始就不该娶李明珠，而是应该等到和安公主及笄礼后，乾庆帝选择驸马时毛遂自荐，然后成为驸马，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

后悔，实在后悔。

“你是不是后悔了？”

听见声音后江绩猛然抬头。

这是和安公主的声音。

他环顾四周，却没有见到人在哪里，倒是被身边站着的捕快呵斥了一句，继而他又低下头去。

“后悔也没有，你以为你想象的就会以你的意愿发生吗？你错了，大错特错！”

一大段记忆突然涌进江绩的脑海里，让他头疼不已。

他看见自己如愿地娶了和安公主，他看见自己和母亲一起给她下毒，他看见在她死后，自己依旧是娶了李明珠，然后还是和李照明一起造反了。

记忆画面结束在这里，江绩整个人像是水捞起来的一般，浑身是汗。

他恍惚抬头，看见了不远处拿着油纸伞的聃姝，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啊！”

江绩目眦欲裂，拼命挣扎，但是一下就被捕快摁住了。

“老实点！”

高台上坐着的大理寺卿看到沙漏漏到刻线时，就站起身，从桌案上拿起刻着斩字的令牌，往前方一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