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式抓鬼(61)
怨灵找到归处,楼层的黑烟已经在缓缓消散了。
盲女上身的“黄毛”终于能看清这个世界,她呆坐在床上,双目空空地哀戚道:“你们、你们不要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在她碰到黄毛的那一刻,她才想起所有的事情,黄毛根本就不是她的爱人,而是撞死她的杀人凶手!
“她这是,占用黄毛的身体了?”瞿亦柏给叶思泷倒了杯葡萄糖。
叶思泷接过,咕噜咕噜喝完后,便踏着坚定的步伐走到床边,他双手揪着“黄毛”的衣领,怒目而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没办法了?”
盲女眼里蓄满了泪水,这次她终于能哭得梨花带雨了,虽然顶着个男人身体加平头。
“对不起……”
叶思泷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是在把你自己逼上死路,你知不知道?”
黄毛的魂魄面带痴笑地坐在床沿看着他们,他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是我唯一能活下来的做法,我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只想好好活着,我有什么错……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我终于还完钱了,可以过没有负累的人生,凭什么就被夺去了生命,老天爷不公平,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一个烂人能活着,而我又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我……”
盲女哭哭啼啼,像在讲故事一样把事情道了出来。
她一出生眼睛就看不见东西,她的母亲视她为累赘,苦苦熬了五年之后,终于下定决心扔下他们父女俩,远走高飞。
于是从小便和父亲相依为命,养育的责任,全靠父亲一人撑起。在她的记忆里,父亲就是那种事无巨细,亲力亲为的性格,在她的生命中同时兼任着母亲的角色。
父亲在生活上打理得妥妥帖帖,出门打工会给她分配好一日三餐,家里的门坎全都加水泥改成了斜坡,家中尖锐的角落全都用泡沫包裹起来,为的就是保护她,尽量不要受伤。父亲日夜操劳,一天要打几份工来供她读书,盲人学校和普通人的学校相比,费用、门槛会高出许多。
父女俩常常在深夜才吃上一顿热饭,她越来越心疼父亲,已经分不出心思去恨她的母亲了,她只想快点长大,好好报答这个如此爱她的爸爸。
回家的路是一条简单的路,而父亲就是浇筑这条路的基石,然而天公不作美,一场雷暴把这条路冲垮了。
在她大学毕业时,父亲被诊断出骨癌,晚期。
其实大家都知道,到了这种阶段已经是回天无力了,邻居都劝她放弃,连父亲也对她说,别治了。可她舍不得,她不愿意相信老实善良一辈子的父亲,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她相信会有奇迹发生。
她辗转多日,把认识的同学老师都借遍了,终于为父亲筹到了治病的钱。
她每日都守在父亲的床前,却看着他的气色一天不如一天,父亲变得形销骨立,但在他神志不清时,依旧会抓着她的手,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晃一下、又晃一下,给她极大的安全感。
她多希望父亲永远在身边。
“囡囡乖乖……”
看着父亲那一绺一绺的白发,恨意从未像这一刻,这般的浓烈过。她想,如果得病的是她远走他乡的母亲就好了。
奇迹并没有发生,在某一天的深夜里,父亲给她留下一句话后,便撒手人寰了。
父亲说:“囡囡要保持无常感。”
她那时候不懂。
后来大概经过一番风霜的磨砺,在不停赚钱、还债、忍受他人歧视与可怜的那些年里,她终于懂得了父亲这句话的意思。
而就在她准备开始迎接新生活时候,一场无情的意外夺取了她的生命,她再也不要保持什么无常感,父亲是,她也是,他们得到什么好下场了吗?没有!她要让害死她的人血债血还!
“所以,我凭什么不能活下去?!”
房间里很长时间都没人说话,只隐约听到走廊护士走动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叶思泷把脸转向了一边,他艰难道:“……即便黄毛十恶不赦、杀人放火,但这也不是你能随随便便占用他人的身体的理由。”
每一个人或许都有不为人知的痛处,但依旧要遵守生存的法则,虽然很无情,但这也很好维持了万物生灵的平衡,法则从不会因为谁谁谁比较惨,而网开一面。
瞿亦柏拍了拍他的后背,叶思泷回头轻声道了一句,“没事。”
盲女泣不成声,又看着瞿亦柏,“求……求你帮我,别……”你就心软一次吧,就一次,帮我求求巫相吧。
瞿亦柏眼神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Tony双脚不自觉地在地上划圈圈,Tammy了解他,这一般都是他有心事了,想不开的表现,他难得没呛Tony,“你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