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番外(177)
扶尔听见他说的话后,讽刺地笑了一下,半敛着眸道,“对不起?你是说趁我失忆的时候哄骗我,还是说为了你无辜屠杀的两座城池的人命?”
他终究还是忘不了那个被刺穿的小女孩儿,放不下那两城池的人命。
两人对视,许嘉边说边一步步地向他靠近,“我说对不起,是为了曾经逼迫你的那些事,是为了没有好好保护你,是为了……”
是为了看你困在心魔中无法自拔的时候还曾卑劣地想过你永远都不要醒来。
扶尔忽地凉笑一声,“你从来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许嘉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单膝跪地,两只手死死摁住扶尔的肩膀,眼眶赤红,“那你说,我错在何处?”
扶尔道,“许嘉,这么多的罪孽我们到底要怎么还?”
“许嘉,人命在你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人命算什么?
人命如草芥,不值一文。
许嘉在触碰到扶尔的眼神后,蓦地鼻尖酸了,有些无力地笑了一下,低下头道,“扶尔,我能做的都做了,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了,你到底还要我怎样?”
扶尔道,“虚情假意吗?”
许嘉一愣,瞳孔蓦地缩小,握着扶尔肩膀的手不住地开始轻颤。
“也是。”扶尔垂下眸,看着许嘉的头顶,“除了虚情假意,你好像也一无所有了吧。”
这又是一盘死局,无解。
扶尔放不下那两座城市的命,而许嘉不肯放过扶尔。
最后也不过是相互纠缠,相互折磨,然后一起堕落一起疯狂。
扶尔是天生的怜悯者,他对世间的悲情有着超乎常然的共情力,他天生就该是拯救苍生的那种人,要不然当初的他也不会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自己望朔派的弟子身份,转身投入了这无望的凡尘间;而许嘉,他是天生的狼心狗肺,他对情感的缺失几乎到了一种凉薄惨淡的地步,在遇到扶尔之前,在他的心里甚至没有是非对错之分,他不怨恨将他抛弃的阿娘,对人命的脆弱不屑一顾,甚至在看到自己阿娘残肢的时候,他的心里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这样的两个人,到底是上天开了一场怎样的玩笑,才会让他们相遇、乃至相爱。
这到底是一个相互救赎的故事,还是一个将彼此拉入万丈深渊的罪孽呢?
许嘉说,“扶尔,我是不会放你走的,死都不会,你要是敢走,我便再去杀人,就算屠尽天下人,我也一定会再把你逼出来。”
他看着扶尔闭上了眼睛,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悲恸模样。
他惨淡一笑,用手指碰了碰扶尔的脸,“哥哥,好好休息。”
周顺在躺在床上感觉自己的四肢都要溃烂的时候,隐约间听见了有人的敲门声,他咳嗽了几声,示意那人进来。周顺的听力已经不太好了,他只能直直地正面躺在床上,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不过听到声音后他便婉转一笑,知道了来者是谁。
薛荣宝哭着趴在他的床边,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了什么,噼里啪啦的一大堆。其实周顺一个字都没听清,但他还是微微笑着听薛荣宝将话讲完,而后沙哑着声音开口道,“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
这次薛荣宝说的话周顺听清了,薛荣宝说,“可是你马上就要死了……”
周顺被他气笑,捂着胸口咳嗽起来,薛荣宝连忙上前来帮他顺气,双膝都跪在了地上,“干爹你怎么样了干爹?”
周顺挣扎着小幅度地对他摆了摆手,“离我远点。”
薛荣宝吸了下鼻子,“干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喝了大长老的药。”说到这他鼻子一酸又哭了起来,“干爹你为啥不喝解药啊?干爹你别死……”
周顺抬起手想敲他一下,力气却已经大不如前了,只能摸了摸他的头,“乖儿子,干爹养你这么久,就是为了让你帮我养老送终的。”他笑了一下,“我走了,你一定要听你师父的话,求求他,看他愿不愿意带你走,要是不愿意,你就跟在皇上身边,找个机会求皇上放你回老家,知不知道?”
薛荣宝哭得鼻涕眼泪满脸,嗷嗷着用袖子乱擦,喘不上气地说“知道知道”,而后又抽噎着起身,想起什么似的从地上抱起了一对靴子,“对了干爹,这个靴子是你那天落在街上的,我帮你擦好了,放地上了。”
周顺的目光缓缓落在了那双靴子上,看着看着眼眶就热了。
……
“这个脏了,帮你换个新的。”
……
有的时候崩溃真的就是在一瞬间。
一瞬间,不是听到了有关你的事儿,也不是陷无法自拔的想念,只是因为突然看到了和你有关的某个东西,本来抑制住的思念就瞬间决堤,千辛万苦建设好的铜墙铁瞬时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