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辞树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谢长昼到底在哪里捡到这样的女朋友,他天天从广州大桥上走,怎么就没让他也捡一个。
他憋笑:“昭昭真好,谢谢昭昭。”
谢长昼隔着茶几踢他:“你还真敢接?”
说着瞄了孟昭一眼:“吃你的,他逗你的,别管他。”
孟昭憋着口气,也没再去拿筷子,攥着勺子低头喝粥。
粥有一点烫,她小口小口地往嘴里放,脑子不受控制,很发散地想到——
其实无论在上海,还是在北京,都不是谢长昼那群朋友的问题。
她这个性格,哪怕是跟认识但不太熟的人在一起,有时也会紧张。
因为没办法分辨,这些人究竟哪句话认真,哪句话不能当真。
尤其,跟着徐东明做项目那几年,他经常带她参加学术会议,以及一些大佬的饭局。
她发现,很多时候,真话是混着假话说出口的,人这种生物,极具伪装性,总是在互相试探。
饭桌上觥筹交错,你以为是真话的,其实是玩笑话;你以为是玩笑的,其实人家真的那样想。
她实在判断不了。
只能把所有话都当真。
谢长昼好像看出她的想法,安抚性地,轻摸摸她的脑袋。
这动作引得一旁觊觎鸽子的赵辞树嫌弃地“噫”出声:“你俩怎么回事?我们才几天不见,你们怎么变得这么如胶似漆。”
谢长昼收回目光,慵懒地看他一眼:“你今天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哦,一个是钱敏实的情况,另一个,香港那边——”赵辞树停顿一下,见谢长昼完全没有叫孟昭回避的意思,干脆直说,“你祖父找你。”
谢长昼将手里百分之三十的产业管理权放到了大哥谢竹非手里,谢长昼的祖父,在此前,并不知情。
他们这种家族,表面上平和,哪怕兄弟姊妹关系真的好,产业跟人情也实在分不开。
就算祖父没意见,祖父底下的人也得闹一闹。
谢长昼沉默片刻,摩挲左手戒指,漫不经心转过头,低声对着孟昭道:“昭昭,我们订六月初的票去云南,可以吗?”
赵辞树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他刚刚说的好像是香港?
“嗯?”孟昭吃完一碗粥,舌尖碰碰嘴角,舔掉唇瓣沾着的一点点汤汁。
她问:“你不需要回香港看看吗?”
“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谢长昼摇头,“我在线上处理,也是一样的。”
孟昭:“但辞树哥他……”
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辞树跟我不一样,他不能线上解决问题——”谢长昼没抬头,仍看着孟昭的眼睛,哄她似的,哑声说,“是因为他,工作能力不够强。”
赵辞树:“?”
谢长昼哄诱:“你知道为什么,很多男生一打游戏,就不回女朋友消息了吗?”
孟昭摇头。
谢长昼说:“因为他们技术不行。但我不一样,我可以多线程做事。”
赵·膝盖中箭·被伤到遍体鳞伤·辞树:“……?”
孟昭不知道谢总一直在针对小赵。
她在心里很认真地算了算时间,说:“那我们五月底就可以走。”
咬着筷子尖,思索几秒,她又有点高兴:“我们是先到昆明吗?这个季节到昆明,下飞机就能去吃野生菌。然后我们可以住在滇池附近,白天去吃过桥米线,晚上到翠湖喂鸭子。观察几天,如果你身体没有不舒服,再坐高铁去香格里拉……那样也不容易高反。”
谢长昼低低笑起来:“你这攻略做得挺全。”
“行。”他说着掏出手机,修长手指划开备忘录,“你等我记记。”
赵辞树看到这儿,明白了。
谢长昼是真的不打算回香港。
他忽然觉得有点棘手。
正斟酌着,怎么开口。
孟昭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忽然又亮了。
这次她就坐在旁边,看见了,不假思索,拿起来挂断。
已经过了中午,是下午了。
就算消息再怎么不灵通,乔曼欣应该也已经知道了,钱敏实昨晚发生的事。
孟昭夹起一枚蟹黄包。
小小地咬开边,吸走里面的汤汁。
她妈妈,并不仅仅是给她打电话。
还发了很多短信。
孟昭刚刚坐在这儿,划开锁屏,目光匆匆扫过,一眼看上去,全都是:
“昭昭,接一下妈妈电话。”
“昭昭,妈妈有话跟你说。”
“对不起……昭昭,妈妈不是一个好妈妈,妈妈反思了一整晚,非常愧疚,但妈妈是爱你的,昭昭。”
……
孟昭的指尖悬在“一键清除”,停顿两秒,点击。
发件人为“乔曼欣”的短信,一条条在她眼前消失,由信息变成代码,变回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