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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半,海底捞依然红红火火。
番茄锅煮开了,咕嘟咕嘟冒泡泡,香气逼人。
服务员帮忙盛汤,孟昭有些无措地坐着,眼神落在服务员手上,跟着她手移动的动作一起动。
钟颜用勺捞辣锅里的牛肉,在蘸水中叠加了三倍辣椒,吃了两口,才叹息:“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跟谢长昼在一块儿啊。”
她一路上没讲话,孟昭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启话茬。
这么猛地一开口,她的注意力陡然被拽回来。
孟昭愣了下,赶紧摇头:“我没一直跟他在一起……我们四年前,是真的分手了。”
钟颜撩起眼皮瞟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她脱了外面的针织披肩,雪白的锁骨和肩膀裸露在外,完全不怕冷一样。
“又没说你什么不好。”钟颜轻描淡写,“瞧给你紧张的。”
孟昭微默了默,突然有点莫可奈何:“跟你在一起,我当然紧张。”
两个人又不是什么关系很好的朋友……半夜约出来见面谈话已经够奇怪的了,火锅是能跟不熟的人单独吃的吗?
钟颜夹了一筷子鸭肠,浸进辣椒蘸碟,痛快称爽:“倒也不用防着我,我不可能跟谢长昼在一起,咱们算不上情敌。”
孟昭没懂:“嗯?”
“我要结婚了,下周官宣,联姻对象不是谢长昼。”
孟昭愣了下,睁大眼:“你……可是你不是……”
“不是喜欢谢长昼?”钟颜笑笑,红油溅到桌面,她不紧不慢地擦擦手指,“我这么跟你说,四年前我跑来骂你、说你爸坏话,根本也不是因为我喜欢谢长昼。我跟他认识那么多年,牵他手跟牵自个儿手一样,我都没法想象以后跟他有点儿什么,脱了衣服,我俩估计能对着对方的裸.体笑一宿。”
孟昭一言不发,看着她。
“我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钟颜眯眼,回忆,“哦对,我说你爸筹划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把你送上谢长昼的床,他知道谢长昼家里什么情况,所以从一开始,就是想让你蓄意接近他。”
孟昭移开视线,唇不悦地微微绷住。
“我那话说得不对。”钟颜停顿一下,“但目的的确也就那么个目的,我想让你们分开。这想法我到现在都没变,你们不合适,过不到一块儿。但是没想到吧,你俩隔这么多年,竟然还能走到一起——唉,孽缘。”
她说着抬起豆浆杯,虚虚朝空中一悬:“来,我们碰个杯。”
孟昭没接茬。
现在听钟颜说这些话,她已经不会再像四年前那样,反应那么大。
她对人的包容度提升了很多,并不仅仅是忍让,她理解了更多人的世界观,也许在钟颜的世界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合理的,哪怕伤害到别人。
但孟昭实在不懂:“我跟谢长昼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碍着你什么事了吗?”
“当然啦。”钟颜理所当然,“我必然要找个人联姻啊,他是最合适的对象嘛。如果跟他在一起了,我都不需要再去结交别的公子哥、从头培养感情了,多省事。”
这话前后矛盾,刚刚还说不会跟谢长昼在一起,现在又说跟谢长昼在一起比较省事。
孟昭平静:“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钟颜放下筷子,不紧不慢道,“他现在跟你在一起,是因为他还想抗争。如果有一天他不想再对抗家里人了,想明白了,发现联姻更省事,他就会放弃你。”
主动权全在别人手里,他说怎样就怎样,到时候,你会非常悲惨。
——后半句话,话到嘴边,她还是咽了下去,没说。
孟昭固执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会放弃我?谢长昼跟别人不一样的。”
钟颜重新拿起筷子,大口吃牛肉。
她面不改色,将辣锅里最后一块牛肉吃下去,脸颊被辣得浮起淡淡红晕。
然后,才深吸一口气,抬眼道:“我怎么知道?因为我放弃过别人。”
孟昭微怔。
“我比谢长昼小两岁,今年三十出头,对外称是未婚。”她撑住下巴,看着别处,不知想到什么,忽而笑了笑,“但其实,我曾经结过一次婚。”
孟昭猛地睁圆眼。
“他跟我同级,P大计算机系的,是我高中同学,叫焦臣杭。”
钟颜语气不急不缓,提到这个名字,眼神不自觉变得温和,“你看,他的名字就很好听。我从没见过姓焦的人,花名册上看一眼就移不开视线,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名字啊!”
那时候,她就想。
这个人,从头到脚,就是来要她的命。
“十七八岁吧——他是高二那年被我们校长从地州特招过来的,一转过来就成了我们班学神,次次考第一。你学生时代肯定也有那种人,沉默寡言穿白衬衫,啊,被他看一眼就要窒息了,一眼看到人心坎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