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为你换一首悲伤的歌。”
司机调换着歌单,还是选择了中文歌曲。
很快,一首悲伤中带着一丝温暖,沉重中带着一丝希望的歌响了起来:“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雨势渐小,比起狂风骤雨,窗外此刻剪不断理还乱的淅淅沥沥更应了这首歌的景。
徐翘抽泣得越发起劲,母语脱口而出:“这车简直没法坐了——!”
司机虽然没听懂她说什么,但悲伤不分国界,他多少从她的语气里感受到了共情,问道:“女士,需要为你停车吗?你已经走了很远。”
这一提醒,让徐翘看向了计价器。
还在持续往上跳的数字叫她瞬间清醒过来。
伦敦的black cab也太贵了,连散心都散不起,她是什么绝世小可怜啊。
徐翘郁卒地抽抽鼻子:“靠边停吧!”
车拐到临时停靠点停下,徐翘低头从手包里掏钱的时候,忽然感到车窗外扫下一片阴影。
与此同时,前座车窗被敲响。
司机开了门锁和车窗。
前边蔡安向司机递去一张大额英镑,表示不用找零。
程浪拉开了徐翘这侧的车门,撑着一把十六骨黑色长柄伞,弯下身,朝她伸出手。
徐翘无视了这只手,走下去恶狠狠地瞪着他:“跟着我干吗?”
程浪有一瞬间的窒息,因为发现她刚刚哭过。
蔡安静悄悄地退到远处,的士也很快开走。
偏僻的小巷里,这一方伞下,除了雨滴落在伞面的声音外别无他响,连呼吸都很静默。
“想和你解释。”程浪皱眉看着她,抬手想去擦她眼角的湿润,被她躲开。
“我让你解释的时候,你都能诓我骗我,连跟我表白的过程也满嘴谎言,现在你会和我说实话吗?”
徐翘在说程浪跟她提出交往的那晚。
如果她从头到尾没问起过这事,那么他缺少契机说明也情有可原。可她当时明明给过他机会坦诚。
程浪沉出一口气,郑重道:“我保证,从这一刻开始,我说的每句话全都属实。”
“好,那你就说说看。你说你要解释,解释这个词是为了误会而存在的,你意思是我误会了你,意思是史蒂芬的话完全颠倒是非黑白,是吗?”
程浪沉默了。
“你说呀!”徐翘绷着眼泪催促他。
“我不否认,对于谈恋爱这件事,对于你,在一开始,我曾经有过不单纯的想法……”
徐翘点点头,听明白了,看他斟酌用词艰难,替他说了下去:“但后来,你觉得比起治病,我更重要?”
“是。”程浪点头,但并没有松一口气。
因为他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她说得对,解释是为了误会而存在的,误会可以用解释消除,但错误不可以。
他犯了错,不能只用几句解释轻描淡写带过。
果不其然,徐翘继续问:“那你分得清这个‘曾经’和‘后来’的界限在哪时哪刻吗?如果你分得清,为什么不在确定心意的时候就告诉我真相呢?”
程浪答不上来。他确实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这样的沉默看在徐翘眼里就有些伤人了。
他自己都分不清的事,却让她去相信?徐翘的眼泪断了线地落下来:“分手!我要分手!”
程浪觉得自己胸臆间的压抑比发病时更难受。他的能说会道,在她因为他哭的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他选择性地忽视“分手”这两个字,上前抱她,一手撑稳伞,一手把她揽进怀里,揉她的背脊,像是想让她暖和些:“你别哭,外面很冷,跟我回去好吗?”
“不好!”徐翘使了劲去推他。
程浪怕她反伤到自己,不得不放开她:“那你想去哪里?”
“我要回国,你把护照给我。”
“别这样。”回国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大不了,但程浪有预感,如果真的放她回去,如果这件事不能在伦敦当场解决,结果可能会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你想把我捆在伦敦?小程总,限制前女友的人身自由可太不入流了吧?”
这个称呼让程浪微微一滞。
“我只是不希望你在气头上做决定,你可以对我不公平,但别对自己不公平。”他闭了闭眼,“明天,如果明天这个时候,你还是同样的想法,我会把护照给你,你至少考虑一天,行不行?”
“行。”徐翘并不觉得二十四小时会让她改变什么想法。
程浪拿出手机给她看:“我刚才联系过郁小姐,这里是她在伦敦的住处,如果你不想跟我回去,住在她那里好吗?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
——
徐翘没想到,她又在最落魄的时候回到了郁金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