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竹摇曳(64)
胡显荣和金先亮终于听出了姜贵兰的话外之音,只是没想到她对这些英雄人物的故事如此了解。
姜贵兰也看出了他们的疑惑,继续向他们端起酒杯说道:“之前在娘家的时候,显荣的外婆经常给我讲古书里面的故事,听的次数多了,想忘都忘不掉。”
金先亮知道,姜贵兰这句话一旦说出口,就意味着自己的念想彻底没有了。
但他仍尽力保持着风度,望着胡显荣说:“尽管显荣侄儿说我不像关二爷,但我还是会以他为榜样。”
听完两位长辈的一席话,胡显荣也释然了,接着话题说道:“那我可不是阿斗。”
姜贵兰将木雕揣回兜里,向胡显荣说道:“你要真有阿斗那么大的本事,我这当妈的也知足了,刘皇叔的雕像你不要,我就留下做个念想。”
胡显荣没料到母亲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将她和金先亮之间的疙瘩解开,对她的敬意油然而生,也为自己之前的处理方式感到惭愧不已。
金先亮知道自己和姜贵兰之间再也没有走到一起的可能,欣然地接受了这个现实,相较于这样不清不楚地凑合着,对他这个年龄的人而言,早早知晓结果也不算一件坏事。
三个人把憋在心里的话一吐为快,尽兴地喝到很晚。胡显荣不再抵触金先亮,也不再操心母亲处理不好她的事情。
待金先亮酒足饭饱回家后,胡显荣问母亲为何会选择这样一种方式处理她和金先亮之间的关系。
姜贵兰笑着回答说:“你的舅舅和表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当然不可能是酒囊饭袋,毕竟身上有着娘家人的优秀基因。”一句话将胡显荣说得哑口无言。
金先亮依然和之前一样,经常和胡显荣一家下地劳动,在他家一块吃饭。
外面仍流传着他和姜贵兰的闲言碎语,他们只当一阵风吹过。
当这些风言风语再次传到胡显荣耳朵里的时候,他也对其置之不理。没过多长时间,人们就不在背地里乱嚼舌根了。
胡显荣终于点燃了另外一个灶台里的篝火,在余黑牛和徐顺娃到烧锅上班的同时,金德兰也搭手帮忙来了。
余黑牛长得五大三粗,最大的特点是他那一张黝黑的圆脸盘,人们不称呼他的全名,无论辈分高低的人,都叫他黑牛;
徐顺娃则长着白净的面庞,像一个文雅的书生,只是脑子一根筋,干任何事情都讲究条理和规矩。
胡显荣私下跟金德兰说,她给自己请来了一对黑白双煞的门神,金德兰则回应说,她请来的是一对财神。
论起干活,余黑牛和徐顺娃两人比余运现、余运成两兄弟利索很多,没两天时间就把烧锅里的活计弄得门清,不知道情况的人还以为他们是烤酒的老师傅。
胡显荣继续在村里各个生产小队兜售烧酒,人们大都是用家里的粮食进行交换,他很少见到现钱;
金德兰则到花园公社和供销社跑关系,希望给烧锅打开销路。
两人在白天很难见着面,只有在傍晚时分才返回到烧锅聚集,与放学回家的胡显贵一道回到金家院子。
一天傍晚,胡显贵跟平常一样到烧锅的库房里等候哥哥和金德兰。
他见余运现和黑牛各自在一个灶台前忙活,便取出一个小酒壶,悄悄地从库房的酒坛里盛满塞进书包。
胡显荣返回烧锅,准备和金德兰一起带着显贵回家。他拎起弟弟的书包,小酒壶哐当一声掉落到地上。
显荣愣了一会儿神,拾起酒壶拧开盖子闻了闻,便黑着脸向弟弟胡显贵询问情况。
显贵低垂着头小声说道:“我见家里的酒快没了,想着烧锅的酒很多,便准备带一壶回家。”
胡显荣气得脸红脖子粗,搂起胡显贵,在他屁股上打了几巴掌。
一边责骂一边说道:“这里的酒再多,也是公家的财产,家里没酒了,哥自会掏钱买,小时偷针,长大偷金,我让你不学好。”
说完,又在弟弟的屁股上抽了几巴掌,小显贵哭喊着躲到金德兰身后。
金德兰见胡显荣对他的弟弟动粗,一边将显贵紧紧护住,一边劝阻胡显荣。
在炉灶前忙活的余运现和黑牛闻声赶到,才得知是胡显荣教育自己弟弟的偷酒行为。
大家一块儿帮着劝他消气,说显贵年龄尚小,只是拿了一小壶酒,犯不上着急上火。
胡显荣坐在那张简易木板床上,向被吓坏的胡显贵问道:“你悄悄拿过多少回了?”
“只这一次,就被你发现了。”胡显贵哭丧着脸,低声回答。
胡显荣从兜里掏出两块钱递到余运现手中说道:“既然我弟弟偷拿了酒,我这个当哥的自然有责任,你把这两块钱交到账上,就算是我买下那壶酒了,我回家再慢慢教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