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竹摇曳(27)
金德兰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自顾自地躺睡在病床上,姜忠学见此也就无心再交谈下去,才想起他的正事,一本正经地对金先明说:“金队长,你等会儿抽空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说完话,姜忠学又极为关怀地跟金德兰打过招呼,才离开病房,走出卫生院大门。
金先明不知道姜忠学要跟自己说什么事,但大致猜想到会跟儿子金德礼有关,他渴望得到儿子的信息,不等天黑就去了公社治安联防队的办公室。
姜忠学将办公室门反锁,两人在房间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把先前向胡显荣说过的话重复说过一遍,又补充了很多新近得到的消息。
办公椅上坐着的姜忠学说道:“我后来和学校那边进行了沟通,对方本来不打算做出赔偿,但是碍于我的情面,还是答应给一千元钱,算作对家属的慰问。
人已经被火化,你只需要抽个时间过去将钱和灰匣子领回来即可,如果你一个人不方便的话,我到时候领着你跑一趟。”
金先明没想到儿子给他带回来的消息竟是一条噩耗,这个晴天霹雳拍打在身上,差点使他从凳子上跌到地面,但仍然尽量保持着冷静。
他极力忍住内心的伤痛,无可奈何地说道:“既然人都成灰了,早一天晚一天过去都没什么区别,过两天女子就出院,到时候就麻烦姜队长带路,我去把德礼接回来。”
讲完这番话之后,眼里的泪水再也包不住,簌簌地从眼角流淌下来,整个人跟打了麻药一样,无法从凳子上起身。
一阵沉默过后,金先明带着祈求的口吻,让姜忠学暂时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金德礼的事情,才勉强起身准备回到卫生院女儿的病房。姜忠学叫来两位年轻力壮的民兵,一左一右搀扶着金先明走出公社大院。
第10章 友情不可辜负,爱情前味苦涩
姜忠学将自己打扮得精神抖擞,在公社对面的供销社里买了一大包点心和水果,走进他父亲的卫生院。
金德兰百无聊赖地躺在病床上,翻看着她的课本,那些课本是她托堂哥金德伟从家里捎来的。
见到姜忠学走进病房,她赶紧将书本合上,放置在床头边的柜子上,礼貌地喊了声「姜队长」。
姜忠学将一大包吃食拎到病床前,压在了金德兰刚刚放下的书本上,转头看着金德兰:“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咱们又不是工作上的上下级关系,叫我忠哥就行。你爸去哪了,怎么没见他?”
金德兰有些不自然地回答:“他一大早就回了银竹沟,让我明天出院后直接去学校。”
“你爸也真是的,干嘛这么着急让你出院?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伤势还得休养一阵才行,我等会儿去跟我爸说一声,让你多住几天。”姜忠学一边说,一边给金德兰削了一个苹果。
金德兰本想拒绝接下姜忠学递过来的苹果,但又不知怎么开口,只能勉强着接下。
“谢谢姜队长,让你破费了,我住院耽搁了个把月的课程,再住下去就跟不上学习了。”
姜忠学面带不悦地说:“都跟你说了不要叫我姜队长,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你要是不习惯的话,学胡显荣一样叫我表哥也行。”
金德兰觉得这个称呼还能接受,小声回道:“多谢表哥。”
“你好好养伤,我去跟我爸说一声,让你在医院多养两天,到时候我送你去学校。”金德礼从病房出来,到账房以金先明的名义为金德兰续了两天费用。
银竹沟仍然没有下雨,金家院子和庙坪院子两个生产小组的人也闲得无事可做。
金先明从卫生院刚回到家门口,就瞅见哑巴哥哥金先福在编竹席,莫名其妙地怒火冲天,把两个初具雏形的竹席扔到院坝坎下的地里,嘴里吼道:“你除了会编竹蔑,还能干什么,竹子马上都死完了,你赶紧多编一点给自己留着,以后死了就用那些竹席裹上,埋到地里算逑。”
金先福只是嘴上笑呵呵地望着他,手上比划着让人看不懂的动作,转身跑到地里又将竹席拾回来,继续编着竹篾。金先明除了在哑巴哥哥身上发泄一通闷气,还能对他怎样呢?
进到堂屋里,他又遇上老母亲,嘴里嘀咕着骂他不听金老爷子的话,把孙子撵走。
金先明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起儿子出门前的那天半夜里,老母亲跟他讲的那番话。
金先明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果儿子不出远门就不会死吗?
或许目前这个样子还不算最坏的结果,至少那边的学校还能给一千元的安慰费。
金先明正在里屋收拾行囊,将两身换洗衣服和一把零碎的钱塞进手提包,就听到门外有说话声音传来,说话的人是风水先生余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