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间雀(110)
事实上,她骨子里是骄傲的。不想被人轻易瞧出自己的脆弱,更不会把那句“想姐姐”挂在嘴边。
人的情感不互通,没必要。
天色渐暗,起了层薄雾。
途经南院,她望见书房的灯亮着,窗玻璃上映着一个分外眼熟的影子。
云茂?
他这会儿在想什么?
童雀止步,站在院门外望着那如豆的一点光恍了会儿神。
忽起的夜风刺骨的寒,她收回视线紧了紧外衣,折步往酒窖方向走。
这种日子,昏沉着度过,比清醒,总要舒服些。
她这么想着,步入酒窖,挑了两瓶酒。
见她步入正厅,管家上前询问什么时候需要用餐。童雀借口已经吃过了,头都没回地上了楼。
锁上房门,关掉手机,隔绝外界的一切干扰。
她坐到飘窗边,把脖子里的项链小心摘下。摆上两瓶酒,放下两个高脚杯。
布置妥当,她想起些旧事,趴在飘窗边盯着项链看了会儿。
屋外有树枝被风吹断的响声,童雀回神,直起身隔着窗纱往外看了一眼。琢磨着该去洗漱一下了,抬指轻碰了一下近前的项链,道了声:“姐姐,等我一下。”
泡在浴缸里,紧绷的神经松下,思绪在氤氲的水汽间拉长。
突然就有点想哭,她慢慢往下滑,把脸浸在浴缸里,藏住糟糕情绪。
许是在浴缸里泡了太久,从浴室出来,脚下发软。整个人像是被抽了一缕魄,一点精神都没有。
裹好浴衣,童雀随意擦了擦湿发,坐回了飘窗边。
开瓶醒酒,酒倒入杯中,看着那抹石榴红的液体挂在了杯壁上。
斟完两杯酒,童雀放下了酒瓶。拿起高脚杯,前伸,碰了碰对面放着的杯子。杯沿相触,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平安夜快乐。”童雀看着静躺在杯边的项链,话音稍顿,捏紧杯子,叫了声:“姐姐。”
端杯喝酒,一口饮尽。酒入腹,泪一瞬滑出了眼眶。
这瓶酒应是价值不菲,可她没能品出具体是个什么滋味,只是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往嘴里灌酒。跟喝水似的那么喝,两瓶酒没一会儿就见了底。
空瓶空杯胡乱推至脚边,踢开,瓶子咕噜噜在屋里滚着圈,撞到茶几上,来回弹了两下,再没了动静。
她看着那个滚远的瓶子呆滞了会儿。
初时还是悄无声息地捂嘴掉泪,旧事在脑中翻飞,胡乱揪扯了两下凌乱的发,崩溃大哭。
区区两瓶酒,不至于醉一场,她也只是想找个借口让自己可以放肆哭一下。
“咚咚咚——”有敲门声。
她没理。
许是听到了她的哭声,那阵敲门声越发急促。
她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觉得烦。捡起脚边的空杯,砸向恼人的声源处。
“哐当——”一声巨响,玻璃杯碎裂,门外的敲门声停了。
她哭累了,抓起项链,缠于指间。盯着项链看了会儿,蜷起腿,缩抱成一团。靠在飘窗边,闭上眼,泪湿的脸深埋进双臂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窗户被推拨开的动静。接着,是物体落地发出的响声。
她意识是清醒的,记起窗户没关严,猜到是云深越窗进来了。没抬头,心情很糟糕,此刻什么都不想理。
有脚步声悄悄靠近,在她身侧止步。
来人在她身边驻足良久,低叹了口气。坐到了她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动作很轻地将她抱入怀。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揉了揉,另一只手护在她背后,安抚着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
跟姐姐的怀抱有相似处,很温暖,让人莫名觉得踏实。
童雀没抗拒他的亲近,躲藏在他的怀抱里,嗅到了衬衫上熟悉的烟草味。很淡的味道,混在了好闻的男士香水之间。
她缩抱起的胳膊舒展开,环住了他的腰,回抱住他。脸埋进他坚实的胸膛间,耳边是有力的心跳声。
他的头低下,下巴搁在了她的脑袋上,轻轻叫了她一声:“雀雀。”
她没应,闭着眼,沉溺在片刻得以休憩喘息的空间里。
时间无声流逝,酒精催动下童雀的意识一直处于浮浮沉沉的状态。从精神到身体,都让她疲累至极。在一个让她觉得异常舒服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梦里她掉进了一个装满镜子的世界里。
身体失了重心,脚不沾地,她整个人悬空于千万面铜镜前。那些镜子反着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雀雀。”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分明是姐姐的声音!
镜中的影像渐渐清晰起来,似她的倒影。她眯眼细看,辨清镜中人戴的项链是“天使之翼”的另一半。
“姐姐?”童雀试探着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