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捕手(67)
季行纵很讨厌季鸿的一点在于,他不仅为人虚伪,喜欢装腔作势,还很喜欢说废话。
浪费他的时间。
明明都看到他在盛枝面前玩石膏了,明明看到他在孟千兰和盛枝走后换上了自己的鞋子,竟然还问他知不知道为什么。
他眉眼中染起一丝不耐,“有话直说。”
他没兴趣和季鸿玩你问我答的游戏。
季鸿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对于季行纵,他是一直不满意。
没有父亲会喜欢一个不听话不受控一天到晚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儿子。
可季鸿以为,虽然季行纵搬出去自己住了许多年,可他们毕竟还是父子关系,季家的家产,季行纵是感兴趣的。
所以他才相信他是因为自己住的地方要重新装修、想要和盛枝培养感情,才主动提出搬去盛家。
所以他才愿意和孟千兰提这件事。
可现在看来,他确实是和盛家培养了感情,从孟千兰和盛枝对他的不作假的关心来看,他简直要以为,季行纵真是孟千兰的儿子,盛枝的哥哥。
可却不是为他,也不是为季家。
那么他的所做所为,是为什么?
季鸿强压住气,“聚餐迟到,让你把头发颜色换回来,你染了个更张扬的,”也是他对他还有残留的信任,才会信了他的鬼话,“今天又装出车祸腿受伤。”
“季行纵,”季鸿一字一顿沉声叫他名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季行纵吊儿郎当地朝他摊开手臂,唇边勾着抹似笑非笑的情绪,“不想干嘛啊,玩玩而已。”
“玩?”季鸿眼眸微眯,“这不是让你玩的时候!我们和盛家的合作必须完成!盛家根基深厚,却只有孟千兰和盛枝两个撑不起的弱女人,我要通过联姻把盛家也收入囊中。”
季行纵不是什么单纯的傻白甜,既然他还拎不清轻重,在这么重要的时候给他搞破坏,那他干脆直接告诉他:
“我就只有你一个儿子,季家以后都是你的,你什么时候玩都可以,这个关键时候不行,不仅不能再玩,还必须帮我。”
“只有一个儿子?”字在舌尖缓缓滑过,季行纵唇间泄出一声笑,“你确定?”
季鸿眼里迅速闪过一丝慌乱。
可他掩藏得极好,“从前的都过去了,现在就只有你一个。”
“是么?”季行纵声音懒洋洋的,也不知有没有把季鸿的话听进去。
季鸿接着说:“从前你那些小伎俩,我就当没看到,之后别再玩了。”
他用着命令的语气。
这也是季鸿平时用的最多的语气,无论在任何地方,对任何人,他都是这样。
别人都尊他敬他,自然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偏季行纵长了一身反骨,他视线从架上的书目中收回,两只手掌懒散撑着桌面,面对着季鸿,拖腔拉调道:“不呢。”
从意识到季行纵不仅没想着帮他,还屡次搞破坏开始,季鸿就忍着气,这气一路从摄影中心忍到现在。
他还想着,季行纵不过是喜欢玩而已,还沉着气给他解释,甚至还放言以后季家都是他的。
没想到他竟然油盐不进!
季鸿怒极,顺手拿过桌上的烟灰缸,直接便朝季行纵脸上砸过去!
从家里搬出去后,季行纵就再没做过噩梦。
可季鸿刚抓起烟灰缸,满脸狰狞朝他抬手那瞬间,季行纵却感觉自己仿佛瞬间,穿越回到了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他年龄太小太小,被人拎来拎去也只能涨红着脸,一声不吭。
被踢到心口,滑到角落里,胸口疼得像要爆炸开,也不敢伸手去捂,去揉,因为怕自己一丁点的动作,又会换来更深的疼痛。
只能硬生生,咬牙用力忍着。
他无法控制陷入噩梦般回忆停滞的那瞬间,玻璃烟灰缸直朝面部砸来。
方形烟灰缸的锐角触到肌肤的那一秒,玩惯极限运动的人反应迅速地偏头。
尖锐玻璃的一角生生擦过眼下皮肤,划出一道血痕。
烟灰缸砸到角落,“砰”的一声,玻璃碎成渣,在红橡木地板上崩裂开。
一滴新鲜的血液,徐徐从伤口角落处蓄出,沿着脸颊皮肤缓缓滑下。
季鸿胸口依旧剧烈起伏着,他本就是下了狠手,只是没想到季行纵反应会那么快,只擦到皮毛而已。
颊边出来隐隐约约的刺痛。
流下的血滴泛着暗暗的痒。
季行纵抬手,拇指指腹慢条斯理擦掉最痒处的液体,放在眼前,垂眸细细摩挲了下。
神情像在研究这滴血的组成。
鲜红的液体,被食指指腹摩擦,平铺在拇指指腹。
颜色还挺漂亮。
季行纵眼底渐渐映起同样的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