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诱拐犯(29)
他又说。“小雪雪,不哭了。哭肿了眼像小兔子一样,多不好看啊……”
抬手细致的擦去雪樽泉涌而出的泪,指尖刚一触碰那滚烫的泪,便又是一震。雪樽在哭,是在为他哭吗,雪樽是舍不得他这个所谓的“朋友”而哭泣,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呢。其他的,其他的什么原因呢。是什么无法堂而皇之诉诸于口的感情,是什么,是喜欢,两个男人之间的喜欢。可是雪樽知道这些吗,他可曾懂过,自己日夜相伴,为的不是什么狗屁朋友感情,而是为了他,雪樽能明白这些吗。翻墨啊翻墨,你也是傻,被一个凡夫俗子牵动着心,逃也逃不掉。
翻墨在赌,以退为进。他要赌,赌出雪樽的心思,若是一举败退,他便不会再同雪樽纠缠不清,放手让他在人世安安稳稳过完此生,若是雪樽心思同他一般无二的话,那么他翻墨与天斗与地斗也不愿意把雪樽拱手让人。可是雪樽,真的和自己一样吗?这种隐藏心底的喜欢他可会懂得。
雪樽两眼红肿,血丝密布,露齿莞尔,声音却依旧含着哭音。“阿墨,你果真要离我而去?从此分道扬镳?”
“小雪雪可愿我走?”翻墨脸部绷紧,声音粗哑颤抖。这一问,不知回答如何。
“不愿。”雪樽摇头。
“为何不愿?”他步步紧逼。
“我不知。”
“我不想再听你说不知道。”他语气不善。“我不愿意见你同人类女子成亲恩爱,因为不愿意,所以我要走。”
“阿墨……”
“你可知为何?”他徐徐图之。“为何我无法忍受你与他人恩爱相守?雪樽!你视我为何人?当真单单只是朋友?”
雪樽默然,一言不发,泪却扑簌簌往下掉。
“你仅需回答,是或不是。”翻墨一颗心不住的颤抖,问出这句话,语气都晃荡不已。
默了片刻,雪樽方抬首回道,目如星辰。“不是。”
“你可知我将你当作何人?”翻墨见他回答说是,眼神稍霁,但仍不到目的,他继续循序渐进,细细诱导。“你于我而言,已然并非朋友关系。”
他敛眸垂睫,望着泪花涟涟的雪樽,呵气如兰。“你是,我心爱的人。用人类的话来说,你是我愿意共度余生,白头偕老的人。”
雪樽陡然一震,翻墨发现了他在自己怀中微小的反应。雪樽立时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对翻墨奇怪的想法,但是两个男人,何况一个是人,一个是狐狸,也可行断袖之癖,分桃之说?他立马从翻墨怀里爬起来,呆呆的一语不发。望着自己的脚尖,脚上穿的还是翻墨送的那双锦鞋,上面绣了一团一团吉祥纹样,像天上缥缈的云朵一般。
见他缄默不言,只低头发呆,翻墨不免内心一阵焦急枯燥,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遍袭全身。雪樽到底是个傻乎乎的小书生罢了,他哪里能懂这些感情。想着想着,眉目眼神便凛冽料峭,不知如何是好。
雪樽用脚尖碾地,又不住画圈,良久方缓缓启唇。“悯生和虚寂——你是说虚寂对悯生的感情,就如你对我一样?”
见他回答就足够让翻墨欣喜不已。他立马两眼放光。“是。我比他更敢。”
“我不是悯生。你也不是虚寂。”雪樽说。“悯生说过人妖殊途,他残忍的拒绝了虚寂,我以为人跟妖永远都是两个世界的……难道……还能人妖相恋?”
他的质问句句在理,一针见血。翻墨额上青筋暴起,他目光定定的杵在雪樽脸上。蓦然道。“别跟我说什么狗屁人妖殊途!我最讨厌这句话!若是世人都说人妖殊途,我狐异偏要证明人和妖可以在一起!”他语气一下子减缓。“如今,只要你同我一个心思便足够了,其他的你不需要管。我会做好。”
望着翻墨异常笃定的眼神,雪樽内心惶惶,他初次遇见这种状况。他不愿意娶宫家小姐,更不愿意翻墨离他而去。可是要留下翻墨就不能答应那道圣旨,不答应那道圣旨就必须想办法让皇上回心转意,可是该如何,该如何,真的如翻墨所言,以男妻为由堵上皇上的赐婚之情吗。雪樽听着马车外呼啸而过的风声,风声裹挟着雨滴,犹如厉鬼哭嚎。他备受煎熬,只觉牙根苦涩,说话之间浑身乏力。
俄而,他方从喉咙里艰涩的吐出一句话,悖了他十几年的所有认知,一意孤行。为了翻墨他愿意与世人目光斗争,他愿意和翻墨一起对抗那人妖殊途。悯生和虚寂就此无缘错过,他不想同翻墨也就此错过。他愿意拿他渺小的一生去证明,证明人和妖依然可以相爱相守。
他说,磕磕绊绊的。“翻墨,你不是我的朋友。你是,是我动心的人。是我愿意相伴到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