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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风吹走的夏天(9)

作者:风散清漪 阅读记录

听在欧阳耳畔又是另一番感受。短短的几句话,给听出来许多的感想。她的声音谦和而坚定。群里发的消息嘻嘻哈哈像没心事,大概是过去的经历沉淀下来的,以此为着力点支撑着,塑造出一个完整的她。

他想多听她说些话,试着想象群里的发言转化为现实中的声音是个什么样子时,发言结束了,他的视线仍然直勾勾定在那,余光追随她到座位,又收回来。

下一个同学上台的间隙,朱曦示意齐妍和看消息:“你和那个什么高中校友是什么关系?”

齐妍和满脸地错愕,扭头瞧了眼欧阳,又望着朱曦,无奈敲出来几个字:“高中之前不认识,他叫欧阳景风啦。”

专业人数不多,朱曦没好意思发出杂音,打了一段字适可而止:“名字不重要,待会儿再说。”

两人一齐注视新站上去的同窗。

欧阳不解得什么意思,趁左右人不注意,赶紧借着手机屏仔细检查了头发、脸,还有衣服。教室里还算亮堂,干净是干净的,乍然被这么一看,倒觉得都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班会结束,朱曦和齐妍和两个人拖到同学差不多走完了才下楼找自行车,有点做贼心虚的愧意与快感。

齐妍和放宽心重提方才的事:“你要说什么啊?”

朱曦耸耸肩,道:“没什么啊,他说话之前格外看了一下你。”

齐妍和摸不着思路,道:“就这个?你怎么知道他看的是我?万一他是个深度近视呢?”

“你们之前肯定认识,当众变成了焦点,往往会看向心底最在意的人,何况是这样陌生的场合。”八卦的苗头从朱曦口里说出来如同冬天破败的枯草,干冷无力的。

齐妍和哑然失笑:“说得怪玄乎的,我们高中不同班,就见过几面而已。他有主了,我也有喜欢的。”

朱曦不答话,木头似的。

齐妍和以为她没听见,不甘心,换了话题问她:“你呢?你没有嘛?高中有个好感的人是大众心事。”

朱曦笑了一阵,带点自嘲的意味,惹得齐妍和的好奇心膨胀成棉花糖球,棒子上快挂不住了。

只听朱曦淡淡说道:“我不会再有了,用不着我去经历那些。”

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型。幼年发疹子要多用力有多用力地抓,恢复的时候痒痒的,她的十指更痒,总耐不住偷偷掀开那结痂的李子色盖子,沾了血不仅不疼还很兴奋,有大仇得报的畅意。后果是穿着短袖战战兢兢的,生怕人一见着了就要问缘故,那些痕迹留了七八年才消去。

是打是骂,磕着拌着也不喊疼,对痛苦的感觉几近模糊。原来的朱曦认为,所有的苦难都是上天用来打磨试探她的,说明她是个可造之材,好像也是个适合天生受虐的人。可她不是,谁生来是甘愿受苦的?更何况是人为的……

这么一想,潜藏在心里的那些话,拖家带口地聚到嘴边,差点一股脑跳出来,还好理智及时制止了。

她们慢慢踩着踏板。估摸压过两个轮子蹬一下,双脚随着踏板转圈圈,实实虚虚,不着意被踏板踢到脚腕,悠然浪荡在无垠的幽暗的天空下,路灯的光热乎乎的,蒸汽升腾到了半空。满天的星星妄自揣测着朱曦的心声,因而忘了眨眼。

齐妍和咽下一大口气,预备听朱曦细细道来,没成想就一句话,空气凝结成满腔的郁闷。她想自己去了,一时回不过神来。

她对感情这个东西也没什么好期盼的,现在的状态像互有感情签订契约的双方,在柴米油盐中耗尽了成立要素,仅剩下责任,然而现在她放不下。亮堂的屋子猛然掐灭了灯,整个世界乌漆嘛黑一片,感知物体的本能也被剥夺去。可是,半分钟,一分钟,本能迟早会慢慢恢复。就连这么点黑暗齐妍和也不敢想,她是自愿的,单方面的自愿。

自行车交替在阴影与灯光间,灯光下乱糟糟起哄着扑棱蛾子。一粒飞虫不幸撞上了朱曦的脸,撞破了那隐隐忧伤惆怅的氛围,她极其不耐烦地抹走它的尸体,抛在野外。

朱曦往左瞥了一眼,问道:“怎么不说话了?会不会认为我是个特别悲观的人?还这么年轻?总会遇到的?”

“当然不会了。”齐妍和忙答道,“我还挺羡慕你的,放下了,坦坦荡荡没什么牵挂。你也只告诉我这一件悲观的事,算不上悲观,是非常正常的,我或许才是悲观主义者,悲观主义的乐观主义者。”

朱曦的感觉最敏锐不过,听着齐妍和的口气,觉察出她的一部分游离到哪处去了。清醒有清醒的痛苦,糊涂有糊涂的好处。悲哀的是,清醒装糊涂,糊涂装清醒。她何尝不希望在意的人能够不经历残忍,快乐地过完一世,然而希望太渺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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