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北极星(193)
温聆被她说得失笑,而后又摇了下头:“买的时候还不知道剧组的事,知道了之后就感觉有点不合时宜。我能不能厚着脸皮先吃一份试个毒?开了五个小时才过来,饿得不行。”
方舒雁眨了下眼,没否决她的提议,却是随便拿了两盒卤味出来,随后让保安将两箱子卤味都抬进去,再让他带两份盒饭过来。
盒饭送到,方舒雁自己拿了一份,又递了一份给温聆,朝她笑笑。
“我也还没吃晚饭。”方舒雁说,“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温医生和我共进一下晚餐?”
温聆接过盒饭,看着她,突然笑了出来。
“影像资料没能记录下你的万分之一好。”她笑着说,“舒雁,我看过你的很多照片,访谈,视频,但现在见到你时还是觉得,那些东西都没有能完全展现出真正的你。”
她们坐在保安亭外面的台阶上,方舒雁拆开盒饭的塑料盖子,略有几分疑惑地转头看她:“看我的资料?是对致北的治疗需要吗?”
“也有自己的私心。”温聆转头看她,眼睛弯弯,“毕竟我曾经对他产生过一点好感,所以很想认识一下让他再难也不愿放手的女朋友。在致北的视角看,你好像清清冷冷,高高在上,慈悲又疏离,但是这个形象太神性了,我一直想看看真正的你是什么样的。”
她想了一下,笑着总结:“现在刚见一面,我不好评判真正的你是什么样的。但是致北想的肯定是有出入的,你不是什么神祇,无疑也是个普通人,会经历各种人间苦楚,也努力笑着面对一切。”
方舒雁刚举到一半的筷子就那么定在半空,惊愕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尽管她曾经确实也有过这种猜测,在遥遥看到温聆对谈致北异乎寻常的细致体贴时,就隐约有所了悟。但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听到温聆和她光明正大地谈起这些,她有点发怔地看着温聆,心里的猜测一时翻腾不定,溅起颇多水花。
她来示威?示好?宣誓主权?打探敌情?
方舒雁一时摸不准她的来意。正在脑内风暴之际,温聆看她一眼,忍俊不禁,抬起自己的左手,朝她亮了亮。
无名指上的钻戒晃来晃去,温聆笑眯眯地道:“我都说是曾经了!现在我已经结婚了,两年前认识的我先生,一个推理小说作家。写新书的时候需要对心理医生职业进行取材,经朋友介绍认识了我,我们一来二去就看对了眼,去年年底结婚的,现在已经开始备孕了。”
这个展开太过突然,方舒雁怔了怔,而后才说:“嗯……恭喜?”
谢谢。温聆笑眯眯地收下她的祝福,轻巧地继续刚才的话题:“发现对致北有好感之后,我就没有再继续当他的治疗医生了。毕竟在我们这行,对自己的病人产生感情是大忌,可以质疑职业素养的那种。好在我发现得早,没什么影响,而且致北那时终于自己想通了,不再需要心理医生的引导。”
方舒雁眨了下眼,短暂地恍神,而后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这三年多,没有任何人和她聊起过谈致北这段时间的生活,她回来之后也从没问过。两人的朋友基本上都是共同的,但凡她哪天多问一句关于谈致北的事情,一定会引来对方相当过激的反应,和大张旗鼓的对待。
太麻烦了,方舒雁自己的想法也还并不明朗,不想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然而此时此刻,面对着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人,那些也曾徘徊于心底的问题,很轻易就说出了口。
方舒雁问温聆:“他怎么自己想通的?”
“原因是多方面的吧。”温聆稍作沉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在自杀过之后,情绪到了一个崩溃的临界点。人的情绪是很奇妙的,就像你没法对患有抑郁症的人说,生命中还有很多积极阳光的事,应该多去看看。这种话是没用的,真正走进一个死胡同时,就什么都没法看得见了。”
方舒雁对这种情绪并不陌生,一时默然无话。
“一定要说的话,后来将他开始往回拉的,是他的妈妈。”温聆说,“当年听闻儿子受到老公情夫的精神虐待,亲眼撞破两人床上的奸情,她冲动持刀杀人未果,受到的刺激太大,就此精神失常。疯疯癫癫了很多年,把自己一心保护的儿子错当成罪魁祸首,一直想着置他于死地。”
温聆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
“但真正有机会去做这件事时,一个母亲的强大本能,让她停下了动作,甚至找回了一点清醒的意识,拉了向黑暗中直坠的儿子一把。”温聆轻声说,“每次看到儿子时都情绪激烈,其实也是始终无法忘记儿子的表现。这么多年,她混乱的意识一直在挣扎,每伤害儿子一次,她也更痛苦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