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北极星(164)
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方舒雁看了下旁边站着的两个人,用商量的口吻征询:“不下去?”
邵明远看了眼吭哧吭哧往下走的剧组一行工作人员,有点嫌弃地收回视线,朝方舒雁温文尔雅地一笑:“看着人也差不多够了,我还是想在这边陪你。”
谈致北则没说话,只短暂地和她碰了下视线,随即便没什么别的反应。
方舒雁却觉得自己读出来了他的意思,那是种没放在心上的漠然。对于这些可能产生的种种安全隐患,他对自己和对别人都是一样的冷淡。
方舒雁收回视线,没对这两人做什么评价,从取景器里看了眼面前的画面,向贺深确认:“调整好了吗,状态怎么样?”
贺深席地而坐,胳膊肘抵在膝盖上,闭着眼睛,在两场戏的间隙中抓紧时间休息。
他刚拍完最后一场大山中和村民的对手戏。
家里不舍得用电,屋里一片昏暗。他在母亲病床前压抑着情绪,和她笑着说肯定能治,有钱就能治,外面的医生厉害着呢,把人送去医院,阎王爷要的人也能救活。
钱从哪里来?面对着一贫如洗的家,陈生第一次产生了要走出去的想法。
他要走出大山,出去挣钱,挣很多很多钱。钱什么都能买,连他母亲的命也能买。
村民们零零散散地呆在村里的各处,过着自己与世隔绝的静谧生活,看着陈生来来回回地一趟趟收拾东西,给家里养的鸡鸭喂食,给自己收拾随身携带的干粮,拜托邻里帮衬下自家,都在冷眼旁观,偶尔互相交换一个麻木而奚落的眼神。
“狗剩。”有人在陈生经过时悠悠地说,“瞎忙什么呢?咋,你还要往出走?”
狗剩是陈生在村里的名字,贱名好养活,村里没人叫他大名。本来他的身份证上也要写着陈狗剩三个大字,是翻山越岭来登记户口的人说狗剩不好听,帮他取了个生的谐音。
但他在这里,永远都是陈狗剩。
陈生朝他笑,有点拘谨,也有点向往:“对,要出去,家里老娘等着我挣钱回来治病。”
村里人顿时咂舌:“咋,你这样的也想出去?你还认识字吗?出去能干啥?你老子知道吗?像咱们这种大字不识几个的,出去打工都得被骗去挖了器官卖,挣什么钱呦,命都没了……”
今天谁说都不行,总之他得出去弄钱,给老娘治病。陈生还待再争辩,好事的村民通知了他爹过来,把他捉进家里,狠揍了一顿。
家里弟妹都还小,老子老娘身体都不好。他现在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家里容不下他出现一星半点的意外,用日渐衰弱的老婆子去换一个正值壮年的大小伙子,不划算。
村里世世代代,这么多年,谁得了病不是阎王爷要招人,要你现在就死?怎么偏你想得多,还妄想着去挣钱,去大城市治病?
但陈生打定了主意,谁也劝不住他。他浑身酸疼地在家躺了一夜,在天快要破晓时,静悄悄拿出了藏好的行李,义无反顾,独自向大山外走去。
阴云压城,风雨交加。
陈生将包着行李的布包裹在身上打了个结,顶着雨幕,攀着崖壁,走上通往外界的天梯。
贺深的状态没什么问题,拍摄却遇到了不小的困难。
这边身处山谷,地势陡峭,下雨的同时还吹起了风,俯拍的无人机稳定度不够,拍出来的画面不能用,剧组里的主摄影师拿着摄像机,往羊肠小径上一站,腿肚子就发软。
“我之前是有点恐高,但自己感觉没这么严重的……”他为难地说,欲哭无泪地退回来,“但这也太刺激了,我的意志觉得我可以,但是身体他有点不同意……”
本身就有点恐高,完全可以理解,只是拍摄还是要往下进行,避不开的。方舒雁安抚了他几句,微微皱眉,看了下四周左右。
最终她做出决定:“刘哥,辛苦你绕一下路,去到那边的山顶拍大景。带小张和小杜一起过去,虽然没有无人机拍得高,不过作为大景也够用了。”
小张和小杜是剧组里唯二的两个摄影助理。剧组里摄影师一共就三个。刘哥听得一愣,迟疑着比划了一下:“那边的山头倒是不难爬,半个小时我就能到。但是我们都过去了,谁留在这边拍摄?近景更不能用无人机,加上云台稳定度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