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北极星(154)
上京空气状况一般,鲜有做这种半开放阳台的建筑,相当不实用,沙尘暴天气吹过来时一吹一层灰,晾什么东西都得裹上一层土。
不过要是不需要自己亲自打扫,这种半开放式的阳台就显得很浪漫,看星星看霓虹,赏夜景吹夜风,比隔着一层玻璃风雅。方舒雁这次回来,看到建半开放式阳台的楼多了很多,算是种新潮流。
唯一的缺点是直接接触空气,阳台隔音就变得很差,可以说几乎没有。方舒雁趴在栏杆上,空气中隐约飘来悠扬的乐声。
非常熟悉的旋律,她可以直接哼唱出来,微醺状态中可以全凭本能,完全不需要思考。声音也非常熟悉,她过去很多年隔着最近的距离,听过太多次他唱歌,闭着眼睛都知道这个声线属于谁。
上面的楼层和她的阳台垂直相对,根本没法从这里直望上去。方舒雁却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探出半个身子,有点艰难地拧着腰,仰着脸抬眼向上看。
几层楼上面的人弹到副歌,她出道时唱的第一首歌,旋律随着时光一起刻进她的心里,让她无意识地跟着轻轻哼了几句。
我太久始终一个人一个人熬过难捱的时分浑浑噩噩随波浮沉知晓命运残忍赠人不幸还说人生自有定论
哪知有朝一日我也开始相信缘分人潮中竟可与你拥吻一缕风送来热恋传闻一座城做媒人
《一座城》,一个人写给她的恋曲。
当初唱这首歌时,她满心甜蜜,自以为唱懂了后面半首,每一个字都恨不得唱得甜蜜蜜。而今回头再看,完全参透的竟然是前半段,人只有在知道命运有多残忍之后,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可怜,连所有难捱的时刻都要一个人独自去捱。
谈致北当年写这首歌时是什么心情呢。她时隔多年,突然迟来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一个人哪可能思考出别人的心理活动。方舒雁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无果,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顿时不悦,迁怒地瞪了一眼视线穿不透的楼上。
什么人呐,大晚上不睡觉扰民,拿着把破吉他弹什么弹。
她揪了瓣剥好的橙子向上扔,当然没能扔到楼上,反而因为扔得垂直,掉下来后砸到了自己的脸。这一砸倒是让她清醒了一点,她把橙子从脸上拿下来,默默地吃了,转身回到客厅,阳台门一关,将扰民的声音隔绝在外面。
她这次回国,带的东西不多,依然是出国时带走的那点行李,只多了一台重金购入的剪辑用好电脑,比普通笔记本厚重很多,不过总的来说也还能归入到便携的范畴,有幸被她带了回来。
连一些念书时重金购入的拍摄器械都没带回来。太过笨重,不好携带,就和所有这几年曾被她短暂拥有过的东西一样,被她折现留在了大洋彼岸。
一来一回两次奔波,让她心里非常清楚,对自己来说真正重要的是什么。她绝不会放手的只有这些逝去了就不会再有的回忆,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散落天涯也不可惜。
这也是她在犹豫过后,最终没有拒绝谈致北递来的钥匙的原因。这里也留有很多她过去的回忆,如果有机会能重新属于她,她确实不想因为一些幼稚的坚持而拒绝。
不过真正置身这里,方舒雁对自己的这个决定,多少也感到了些许迟疑。
她突然间意识到,谈致北对她来说,似乎不只是个留在原地也不可惜的身外之物,他身上带着太多曾经和她有关的痕迹,就像一个收藏着她过去岁月的博物馆,不经意间触碰到哪里,都能播放出一段她记忆犹新的回忆。
方舒雁躺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在温热的水中慢慢放松着长途旅程过后疲惫的身体,闭着眼睛,微微皱眉,脸上的神情短暂的空白,说不上具体在想什么。
不过很快,她的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自己的胳膊,在突然接触到温暖肌肤的冰冷触感中打了个颤,蓦地回过神来。
无法被温暖的凉意。
方舒雁睁开眼,看了下自己的指尖,脸上略微复杂的神情褪去,眉宇间一片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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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浴室出来后,方舒雁裹着浴巾,吹干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床边,拿起手机,回复起各路朋友发来的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