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走的周日+番外(80)
有现成的大梁幼主可辅佐,谁会想不开去造反呢?倒时候莫说其他的孙氏族人,便是孙堂敬自己,难道不会心动犹豫吗?困守剑南一隅,怎比得上光明正大做太子外祖。陈家即便此刻再势大,未来,终究在孙家身上。
唯一的问题是,皇后会配合吗?
孙皇后雪夜提刀闯寿庆殿的事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兵部尚书瞧了瞧他们不甚强壮的皇上,觉得这任务对他来说有一定的难度。
沈相捋了捋下巴上的花白胡须,亦是想到此处。他略一思索,道:
“若皇后不肯配合,其实柏昭仪亦是极好的人选。她家世不显,无外戚撑腰,孙太后会觉得她是能被拿捏之人。都是皇室血脉,陛下只需承诺,孩子生下来记在皇后名下,倒也一样的……”
“不行!”御座上的人突然站了起来,言语凌厉:“孙太后觉得她能拿捏是什么意思?杀母夺子吗?”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沈相被这毫无预兆的龙颜大怒搞得有些茫然:“只是将孩子过继,太后未必会动杀母的心思啊。”
“沈相可知,朕的生身母亲现在何处?”
李彦和的声音,冰冷得犹如门外北风:
“一个年老色衰的洗脚婢,父皇登基后只封了她最低等的才人,无家世,无宠爱,孙太后尚没忘记,要将此人斩草除根,她才能做大梁唯一的太后。你觉得,柏昭仪生下皇嗣后,还能好好活着吗?”
兵部尚书愣了半天,才搞清楚陛下生气的症结,连忙补充道:
“陛下,我们只需半年,那时孩子还未出生。且昭仪一向守礼,太后若拿不到错处,总不能任意赐死于她……”
“倘若陈景半年攻不下来呢?”李彦和打断了他的话,眉宇间是尚书这许多年都未见过的严肃:
“战场的事,瞬息万变,谁说得准?你要朕拿柏昭仪的命去赌吗?太后与她同在后宫,又是占着正经名分的婆母,若当真想要对她下手,朕便是有千手千眼,如何防得住!”
沈相又欲开口,李彦和却一摆手,强势地阻止了他:
“此事今后不必再提,朕不会同意的。稳住孙氏,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第40章 深宫锁重泪
一年中的第一个月,就在这紧张的气氛里悄然过完了。李彦和每日就寝的时辰越来越晚,话越来越少,眉头也越来越紧。具体为了什么,柏晓芙虽未亲去宣德殿听官员奏报,亦能猜出大半。
二月初一一大早,昭仪娘娘屏退众人,时隔半年,再次亲手服侍陛下穿上衮服。
望着眼下已有两团乌青的人,她踌躇再三,终于还是把自己藏了近两个月的想法吐露出来:
“李彦和,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今日……你按例要歇在永安殿,能不能……”
秀美的唇抿了又抿,仿佛下定决心,又仿佛怕一停下就失了勇气,将后面的话连珠炮般倒出:
“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你不可能永远都不与她圆房。你是大梁的皇帝,专房专宠,绝非社稷之福。更何况,如今前朝不定,若能以后宫局势稳住孙堂敬,天下会少很多刀兵之灾,这亦是两位娘娘牺牲自身幸福入宫的意义所在。”
话说到这,她膝窝一弯,直接跪在地上,行了个隆重的叩拜礼。
额头还没触到地面,已经被人握着手腕拉住,李彦和半俯下身,强行将她肩膀扶正:
“你做什么!”
盈盈水光自她眸间泛起,耳畔传来的声音,那么轻,却那么坚定:
“你还有千秋万代的霸业要完成,不要为了一朵花,放弃整片花园。”
粗浅的呼吸自微微翕动的鼻翼喷出,冰冷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李彦和沉默地盯着那对瘦弱纤细的膝盖,也是这样的冬日,那对膝盖,在太医院的青石砖地上,跪了足足三个时辰。
之后,她带着膝下的红肿淤青,一瘸一拐了半个多月,才渐渐能行动如常。
之后,他就像得了什么心病,再也见不得她下跪。纵然能免去在他面前的所有虚礼,亦要目睹她跪百官、跪太后。她每跪一次,他的心就暗暗疼一次。
他能做什么呢?封她做昭仪又如何?赐她居金屋又如何?他心里很清楚,这些,原不是她稀罕的东西。他仅有一个人,一颗真心,完完整整都给她,才配得上她的情意。
可是现在,连最后的完整,他也要失信了。
“站起来。”李彦和第一次,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同她说话。
跪着的人一动不动,惟地面上,多了两滴刺眼的水渍。
精瘦有力的手臂将人一把拉起,箍入怀中。冰冷抖动的嘴角贴上柔软的红唇,发疯般拼命吮舐,直到两个人口中都染上腥锈气息,才堪堪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