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丝黛拉就是得到了神的眷顾,这无可争辩。
究竟是哪个人在出言不逊?
教士们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
说话的人却堂而皇之地从客房的房门走了进来。
他打扮得像教士,却不是至高神殿的教士,而是一个神学教授,被至高神殿的神学院聘请为讲师,给一群七八岁的孩子授课。因为总是出入至高神殿,时间一长,他就觉得自己勉强也算一个高级教士了。
实际上,并不能这么算。
神学教授的工作是研究宗教神学的学说,比如宗教的发展、起源、信徒的精神和行为,对它们进行分析与概括。
教士却是一种长久的修行,有的教士可能终身都不明白《颂光经》的含义,却因为足够虔诚,愿意奉献自己去接济他人,便仍然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教士。
这位教授在高级教士堆里待久了,尽管知道自己远远不如高级教士虔诚,也从未像他们一样苦修过,凌晨两点钟还要起床夜祷;但他总觉得自己混迹在高级教士的圈子里,就是高级教士的一员,也该享受到高级教士的待遇,像他们一样高高在上,对旁人颐指气使,尤其是对一个女人。
要知道,这里可是至高神殿,一个几乎见不到女人的地方。
他作为在这里授课的教授,饱受尊敬,当然可以趾高气扬地对艾丝黛拉点评一番。
主教沉声说道:“这位先生,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您说女子不可能得到神的眷顾,但我们都亲眼看到艾丝黛拉小姐被神明庇护。难道您是在暗示,我们在帮艾丝黛拉小姐造假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教授说,“我是说,这女子可能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误导了大家,让大家误以为她被神眷顾了。要知道,神从来没有眷顾过任何一人,也从来没有眷顾过任何家族,他只眷顾过我们国家。神是尊贵的、圣洁的、全知全能的。如此崇高而伟大的神,怎么可能独独眷顾一个人?”
教授用怀疑的目光刺向艾丝黛拉:“而且,假如你真的受到了神的眷顾,阿摩司殿下怎么可能不让你待在至高神殿?大概是阿摩司殿下看穿了你的谎言,所以才不想留下你。你要是还有廉耻心,就该跪在广场的神像前,承认和忏悔自己伪造神迹的过错。”
教授说得义正言辞,但话中流露出的恶毒之意,连阿尔莎都感觉到了。
她毫不犹豫地反驳道:“你这阴险的瘦鸡,别以为拐弯抹角,大家就听不懂你的意思!伪造神迹是重罪,艾丝黛拉要是承认自己伪造神迹,她将被判火刑,你长得文质彬彬的,说话做事怎么这么恶毒哇!”
她越说越生气,口中唾沫四溅,喷了这位教授一脸,“我们在屋子里说自己的事,根本没邀请你进来,你大摇大摆地进来就算了,还往我们头上扣了个痰盂盆子。看你穿得这么整齐,这么考究,还打着小领结,怎么一张口就是难闻的粪臭味……”
教授恼怒地抹了把脸:“说话放尊重点儿,女士!我不是阴险的瘦鸡,我是罗伯茨教授!我一点儿也不恶毒,我只是在推测,这位得到‘神眷’的女子,有可能用了巫术欺瞒大家……”
阿尔莎笨嘴拙舌,说不过这个瘦鸡教授,刚要捋起袖子,一拳头把他砸成鸡肉饼,就在这时,艾丝黛拉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地握住了她钢浇铁铸般的拳头。
阿尔莎的怒气瞬间消散了。
她黄褐色的脸颊泛起红晕,放下手,不好意思地退到了后边。
艾丝黛拉侧头看向罗伯茨教授,微微笑着开口:“罗伯茨先生,您是教授,想必十分熟悉颂光经。”
罗伯茨教授受到侮辱般,不高兴地说道:“我是研究神学的教授,当然十分熟悉颂光经。”
他以为话音落下,会收获一片尊敬的目光,毕竟能到至高神殿的神学院授课的人,都是少数。
谁知,想象中充满敬仰的目光却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倒是有不少教士同情地扫了他两眼。
艾丝黛拉唇角微勾,轻声漫语地说道:“您对颂光经如此熟悉,应该记得第235页,第二句写了什么吧?”
罗伯茨教授却语塞了。
他怎么可能记得每一页都写了什么?
这女孩纯粹是在恶意刁难他!
他性情十分火暴易怒,在神学院授课的风格,也是动不动就厉声呵斥,用藤条鞭笞孩子的手心,刚要翻脸斥责艾丝黛拉不怀好意,就听见她徐徐背道:“‘你在神面前不可冒失开口,也不可心急发言。因为神在天上,你在地下,所以你的言语要寡少。①’”
有教士看热闹不嫌事大,递给罗伯茨教授一本《颂光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