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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的野玫瑰(6)

他立刻跪下来,感激而粗鲁地吻上了她的手背。

“真粗鲁。”艾丝黛拉说,“你介意我也很粗鲁吗?我不是个好女孩,有很多男人才有的坏习惯。”

他马上联想到了很多男人才懂的风流情趣,心脏顿时激烈地搏动起来。

他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液,更加期待接下来的事情……如果能占有她,如果能占有她,他愿意使劲浑身解数,给她一个新身份,把她藏在一个远离王都的乡村里,然后尽情享受金屋藏娇的快乐,等到父亲去世后,再回王都继承爵位。

他设想的未来是如此美好,以至于当眼前寒光一闪时,他完全没想到是桌上的餐刀——直到被锋利的餐刀割断咽喉。

他瞪大双眼,倒在了艾丝黛拉白如凝脂的脚背上。

她随手丢掉了餐刀,拿起腿上的餐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慢条斯理地吃掉了最后一片甜得发腻的面包。

“我说过,我会很粗鲁的。”她一脚踢开他,一边优雅地吮吸手指,一边走进了卧室的衣帽间。

·

玛戈没想到女王逃出王都的方法,竟然是假扮成侯爵的长子。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方法居然成功了。

侯爵的长子生性怕羞,不管说话还是出行,总是低垂着脑袋。他皮肤苍白,长得像女孩一样清秀,给艾丝黛拉省去了很多麻烦。

艾丝黛拉没有让玛戈用巫术为她改变相貌——王都里除了王宫,到处都是禁魔石,只要禁魔石感应到魔法涌动的气息,就会如烽火般接二连三地亮起,届时所有追兵都会知道她们的位置,她只能用墨汁、软木炭和假发套简单伪装了一下。

她取下耳环、项链和手镯,戴上男士三角帽,穿上白衬衫、紧身马甲和深蓝色的外套。

没了鲸骨裙撑和罩裙,她的步伐比以前更加灵巧而矫健。

她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年轻男子,纡尊降贵地给他盖上了白布,大步离开了卧室。

等可怜的侯爵长子的尸首被发现时,她们早就离开王都了。

她没有一直用侯爵长子的身份,那太愚蠢了,会成为活靶子。

一路上,她和玛戈换了几十种身份:农妇、贵妇、难民、马戏团的杂技演员、吉卜赛女郎、吟游诗人……有时候甚至会扮成被驱逐的麻风病人。

不得不说,麻风病人的身份比侯爵长子还好用,只要她们穿上白斗篷,摇着乞食铃,人们就会自动避开她们。

要不是艾丝黛拉自己下令严管王都的麻风病人,她们或许可以省去刺杀侯爵长子这一步骤。

等她们抵达边境的村庄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因为严禁使用魔法,整个王国犹如史前的国度一样闭塞,人们只能从神殿设置在各地的教堂获取王都的消息。

在位三个月以来,艾丝黛拉一直想知道至高神殿到底供着什么东西——据说供奉着光明神真正的神像——但神使严词拒绝了她,说从古至今,从未有过女人踏足至高神殿的例子。

她隐约察觉到了不祥,于是日夜不息地研究父亲留下的炼金密室。

她的父亲是一个可怖的恶魔,为了永戴王冠,背着神殿找了许多女巫炼制延长寿命的神药,但他的欲望并没有止步于此,为了确保王冠稳固,不会被嫡子篡位,甚至不惜给亲生儿子喂抑制智力发育的毒药。

艾丝黛拉能逃过一劫,并不是因为约翰二世对她宠爱有加,而是因为他对“女子生来愚蠢无知、胆小怯懦”的观点深信不疑,再加上神圣光明帝国从未有过女人当权,便愈发没把艾丝黛拉当回事。

说到底,她能顺利即位,她的父亲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假如他没有狂热地追求长寿,盲目地吞服炼金药丸,也就不会进入假死状态,被她抓住机会,立即举行火葬;假如他没有广招女巫,囤积了许多传说中的药草,也就不会被她找到茵陈的根部——传说中使巴比伦国王发疯的药草,使她的哥哥当众发疯。

不过,她一开始并无毒杀亲生哥哥的想法——她的哥哥已经被约翰二世养成了彻头彻尾的废物——只想让他在朝臣面前失去威信,但从地下室拿茵陈的时候,她顺手拿了蟾蜍、蝮蛇、蝾螈和蝎子炼成的毒粉,可能途中不小心洒到了茵陈上。

只能说,她哥哥的死是一个意外,他们这个郁黑的家族一起缔结的意外。

不管怎么样,她虽然在约翰二世的教养下,变得病态的冷漠,但假如没有约翰二世言传身教,她也许就被不知名的人毒死了,或是被突如其来的刺客捅中心脏,抑或是在湖边散步时死于溺水“意外”。

她的心性变得跟约翰二世一样吊诡,却也学会了如何在宫廷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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