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等你了(130)
现在,这又算什么呢?
“那你打算怎么追?”穆迟挑衅地问。
邵嘉凛挑眉,状似无奈:“唯物主义看来不好使了。”
“所以?”
“所以,我去潭哲寺。我去求菩萨保佑,让她喜欢我。”
求菩萨保佑,让温烟喜欢我。
温烟眼眶一酸。
潭哲寺的名字再起,她想起年少时初听闻他命途多舛,急急地跪在佛祖前一遍遍虔诚祈愿。
许他长命百岁。
许他一世安虞。
许他能喜欢她。
现在,轮到他了。
“那佛祖要是不听你的呢?”
“不听的话,就落发出家吧。”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
温烟不想听懂,她起身对穆迟说:“让一让,我想去中间跳舞。”
她离席了。
沙发空了一角。
她不领情。
邵嘉凛低头摸口袋,掏出支烟来。
盯着晃走的那截不及一握的腰。
她真的挤进舞池。
林渊把好戏尽收眼底,偏身替他点上烟问:“兄弟,你跟我说说,为什么念念不忘?”
为什么念念不忘。
他在海拔四千米的边陲雪山上,常常想起从前。
早起的时候,怀里有人。
傍晚的时候,她会为了一斤鱼贵三毛便宜两块的和摊主砍价。
落幕后的夜色里,她窝在沙发上一会数落他开车太莽撞,一会赖着要他尝她做的汤羹。
心脏不会再只因为短暂的性命攸关的刺激而觉得自己还活着。
跟她在一块,他恍惚觉得自己也有家。
弄丢那几年,不是没有去找过。BaN
在母亲成漪去世的那段时间,他终于有机会动身了。
此前,他连那片雪山都不被允许不去。
在飞往英国的跨过航班上,他想了很多。
此前的十几年的认知里,他一直觉得自己父亲虽然混蛋点,但好歹母亲成漪心里有他。
成漪对儿子宠溺、爱护,也教他做有担当的男人。
争取来抚养权的成漪对儿子还说,要是他不喜欢她的新男朋友,她就这辈子不会结婚。
他信了,但也希望母亲获得幸福。
可后来,一夕之间母亲出了国,成漪把他扔给了父亲,一个组了新家庭,有了新小孩的父亲。
很显然,新家庭是个稳固的三角形,并不欢迎他。
他以为只是呆一个暑假。
可暑假后,成漪没有来接他。
她给他打了个跨洋电话,跟他说:“对不起,嘉凛。妈妈找到了幸福,要结婚了。”
怎么办呢。
祝福的话好像说不出口,因为他被毫无预兆的彻底抛弃了。
成漪不要他。
父亲也不要他。
自此,他很少再见到他的母亲。
也一点点去消化并坚定没有什么样的情感能长存这件事。
包括父母的爱。
也深信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青春期里,他变得叛逆和冷漠,成了不婚和不恋主义者,觉得自己不能给人长久的幸福。
直到遇到温烟。
然后把她弄丢了。
他打电话给温景霁,想去问她的新电话。
温景霁跟他说,她妹妹现在功课很好,有了新朋友,过得很快乐。
他不知道温景霁听出来多少,只是问他现在的工作,是不是会经常面临死亡。
是啊,他多少次和死亡擦肩而过。
他的战线秘密又危险,他有个战友前不久才以身殉职。
他配去找她吗?
可那天,一个在边陲照常巡逻的一天。
他在冰天雪地里望着远方,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然后,他接到电话,成漪去世了,死于乳腺癌。
再之后,他得到一个事实。
那个事实是,他的母亲一直深爱着他,比谁都爱。
所谓的男朋友是假的,结婚也是假的。
她一个人跑到国外去治病。
成漪是一个很坚强独立的母亲,她不肯告诉邵嘉凛她消失的真相——她知道她癌症晚期,生命要走到尽头。
确诊的那天,医生宣判她只有一年的寿命。
她不能拖着儿子枯死在这癌症里,每一天都和她一样过得绝望和如履薄冰。
明明知道生命走到尽头,还要无望地往下熬。
她真的是在一天天枯萎,生命在她身上一点点耗尽。
没多久,她就只能躺在病床上。
那个时候,成漪好庆幸。
真好啊,邵嘉凛不知道,不知道他母亲快死了,也许几个月后,也许更短就死了。
她的儿子能依旧豁达和快乐,像她从前教导和希望的那样。
他知道真相的那天,知道被母亲这样持续而长久的爱着,除了难过,还有无所适从。
人生苦短。
他忍不住了。
他升职了,他对工作熟悉了,不用每每在第一线、他的枪.足以保护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