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天南地北和咫尺方寸+番外(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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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找到心月的时候,她正低着头清洁客人试戴过的玉镯子。
女人站在心月面前,心月抬头微笑问好,只见对方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保养得宜,戴着玫瑰金的细框眼镜,一身素色唐装,显出一派婉约娴静、养尊处优的气质,一看就是金玉首饰主流买家的样子。
心月热情地询问她的需要,那女人却叫出了心月的名字,还要求和她单独谈谈。心月记忆里“那女人”的形象立即和眼前这位对应上了。
那女人说了来找心月的原因——心月的父亲病了,是结肠癌,此时正在本市一家肿瘤医院住院,她希望心月去看看自己的父亲,因为手术在即,吉凶难料,不想留下遗憾。
“关我什么事呢。”心月语气轻松,说完后心里一阵莫名畅快。
“我知道你怨恨我们,但他毕竟是你爸爸,他其实一直记挂着你,一直想见你,但是…我们知道你不愿意。可这次手术风险很大,万一不好了,哎,你就去看看他吧,好吗?”女人说到最后,语气接近乞求。
柜台边又来了客人,心月给了她一个虚伪的职业笑容,礼貌地说:“不好意思,这位女士,如果您没有什么事的话,请不要打扰我工作。”
那女人眼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而心月的内心却荡漾起一波又一波残忍的快乐。
可这快乐是短暂的,几乎转瞬即逝,往后的几天,她总是在深夜没来由地嚎啕大哭。
心月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一沾上家里的这些人和事,她的情绪就会向深渊滑下去,捞都捞不住。她明明已经毫不在意了,却总会因此陷入暴躁的精神自虐。
后来心月收到了一个包裹,那里面是个精巧的礼盒,盒子里有一串钥匙和一张对折的信纸。
信是那女人写的,上面说这钥匙是心月老家那套房子的,父亲帮她重新装修过了,还加盖了一层,等心月以后成家了也够住,那是完全属于她的财产。
信上还说,那年在下关的超市,她父亲认出在当收银员的女儿,所以无地自容,提前逃了出去,蹲在人来人往的街边咬牙哭泣。
她说她这辈子只见过心月父亲为一个人哭过,那就是心月。
心月用打火机点燃了那张信纸。
没过多久,心月因为长时间的情绪低落,以至于精神恍惚无法正常上班,不得不辞去了这份薪资还算不错的工作。
第20章 恶人
2016年开春,心月在滇池边的一个村子里寻了个住所,那里远离城市,周边是农田、湿地公园和大片的湖泊,景色很美。
房子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设的工厂职工楼,和心月一样的年纪,所以房租很便宜。边上的工厂早已关停,厂房被租作印刷广告的作坊,不算吵闹,楼里的住户也不多。
这幢楼房的外观虽然很老旧,好在里面的结构不错,高大敞亮。心月把房子简单装修后就出门自驾游去了,按计划一个月后回来,新墙漆的味道也该散得差不多了。
自驾游结束后,心月在南市区的一个购物中心找了份服装店导购的工作。
店老板陈姐是个五十多岁的本地人,经营着三家品牌女装店,平时不来店里,心月也只见过她两三回。
偶然间听到同事们聊起陈姐的八卦,心月才知道陈姐离婚了,找的小男友才二十来岁,就是如今时时跟在她身边的那个高个胖子,据说这人原本是跟着她前夫搞小额信贷公司的保镖。
心月想起自己不久前算是和陈姐的男友结下了梁子,私心希望永远别再遇上那个活阎王似的人。
说起这事也是心月倒霉,那时她刚来没两天,中午的时候同事去吃饭了,只有她一个人在店里烫衣服,她一时没注意到有人进店,等突然看到那个面相凶横的高个男人贴身站在她身边时,着实把她吓惨了。
那人眯着眼睛觑她,居高临下地说:“看你半天了都不知道有人进来,衣服被偷走你怕都不知道,丢了,是要赔的!”
心月后退了几步,问男人是不是要给女朋友看衣服,男人并不回答,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指着架子上的一件外套问心月为什么不烫平褶皱,又拎起一条短裤问为什么不剪掉线头。
心月以为男人想要这套衣服,忙说:“您需要的话可以马上剪好烫好再给您,请问这个尺码就可以了吗?”
那男人呵呵一笑,快速地扒拉过一整排的衣服,动作十分粗鲁,嘀咕道:“什么破版型,这是换厂了?”
衣服是上午才到店的,临时挂上架还没来得及分类熨烫贴标,而这男人的眼光显然也太挑剔了些。
心月忙说:“不好意思,先生,这些都是刚到店的新款,运输过程中难免有一点褶皱,我正在处理着,您看需要哪件我给您先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