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则归(60)
何以唤也腾了空,与周汀予齐高,他道:"我会在一旁护着你的。腾飞万里,身下的每一片云都属于自己。我若抱着你,怕你感受不全。"
果真,腾飞高处,天地浩渺,所感所观,皆不寻常。
以周汀予的神仙资骨,略一敲点得道易如反掌,可即便凌空的滋味再好,他对此道仍是碰也不碰。何以唤很想劝劝他,还未开口,对方又遮着眼睛,嚷嚷起来——
"不行,以唤。方才贪图新鲜感,忘了自己恐高,现在只要一往下看,我就头疼心慌。不行不行,我们下去吧!"
周汀予未卜先知,猜到何以唤又要提及修仙一事,装傻充愣编了个谎。当然,何以唤也不会看不出。
做戏做全套,降下来的时候,周汀予还一脸痛苦地遮着眼睛。
"汀予,好些了吗?"何以唤陪他演戏,他本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悻悻拿下手,呼口气道:"还是脚踏实地来得舒服……我们这是到哪了?"
"北漠边陲。"
"怪不得感觉风沙大了许多。这里有人家吗?"
"土著胡人村落应该是有的。"
"北地蛮荒,胡人野蛮。无界堂也真是不走寻常路,把监狱建到这种地方。"周汀予咂舌。
说起监狱"肆",并非无界堂所建,而是其茕易大破圆寂山的战利品,废物利用就成了无界堂看押犯禁者的囚牢。
这里关押着的绝大部分是那年与江邢一起谋反的共犯,而那些惹怒茕易的核心人物是不会来到这的。因为他们都死了。
何以唤:"这些人长居荒野,虽好抢夺,性情刚野,但相信只要我们不主动掀起事端,他们就不会为难我们。
我们也赶了一天的路了,越往深处走,风沙越大,若想养精蓄锐歇息一会,恐怕还得问这里的居民借宿一宿。"
"说的也是。天都快黑了。"
步行大概两刻钟,不愿远处的沙丘上骨碌滚下一个人影,何以唤和周汀予加紧跑了两部,停在这个人面前——
是个中年男人,胡人装扮,见到他们并没有爬起来,只是一脸惊恐,两只手扒拉着沙子,好像想挖坑把自己埋进去。
第28章 北漠2
土著胡人,为何如此杯弓蛇影狼狈逃窜??
周汀予问:"这位兄台,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男人专注自己的动作,未发一言。周汀予觉得许是语言不通,想来也真的是个麻烦。
何以唤到底是出了名的简单粗暴,一脚不轻不重刚刚好把男人从沙坑里提出来,男人更慌了,如临大敌般抱头嘶叫到:"不要撅我!不要撅我!"
噢……不要抓我……
汉文说的很是蹩脚,不知道还以为嗓子被恶狗爬过。不过周汀予还算欣慰,至少沟通不是问题,事情处理起来也会方便很多。"谁要撅你?"
"你们……你们要撅我!"
周汀予诧异得高低眉都出来了,"我们?"
何以唤:"汀予,他认错人了,他的意思是,有汉人要抓他。"
周汀予扁扁嘴,"……什么时候穿一身汉服都能被错认成凶手了……不对!北漠的汉人要抓他们!以唤,是不是无界堂又在抓人,北漠除了无界堂还有汉人吗?"
"就是无界堂。"何以唤说完瞳孔骤缩,狠厉之色掠过面庞,抓起瘫在地上的胡人的领子,又道:"清醒!站好!说清楚发生了什么!"
不料,凶完这个一站七尺高的男人竟嚎啕大哭起来,眼泪和鼻涕混在一块,何以唤一嫌弃又把他丢回了地上。
周汀予道:"以唤,他可能是吓傻了。"
"无用之徒!"何以唤啐道。
周汀予感觉惯常不含悲喜的何以唤此刻格外生气。
这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男人又喃喃起来——"吉麻尔的妻子被抓了,儿子也被抓了,现在自己也要被抓了,一进那座监狱就都要死了,全去死吧!"
这个男人叫吉麻尔,他全家都被无界堂抓进了"肆"。何以唤可没下过这种命苦,是哪个不要命的擅做主张?
何以唤记得"肆"的头目叫薛平海,乃唯唯诺诺之辈,早年看他任劳任怨才派了这么个职务给他,不料士别三日,北漠的风沙到底净把他的胆子养肥了。
何以唤蹲到吉麻尔面前,问:"你与薛平海有何过节?"
吉麻尔:"没有,没有,见到那批狼,我们向来是低头走,低头走。"
何以唤:"那为何与你过不去?抓你妻子孩儿?"
吉麻尔:"不是我的妻子孩儿,是全部的,全部的人,天神庇佑我逃过一劫!"
"全部的人?"何以唤皱皱眉。
吉麻尔嘴唇都在发抖:"全部的人都北带进了那座监狱,那是狼的大本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