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眼神的集聚并不是他，但他就像是被雷劈中一样，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

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见，程潜之木木地坐在座椅上，贪婪地看她。

她有点憔悴，原本是美丽中带着英气，现在又多了点惹人怜惜的气息。

如果能够，他真想做那个怜惜她呵护她的人。

但偏偏，有一支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们之间，斩断了他向她靠近的脚步——

就在两个女人从房子里走出来之前，程潜之刚刚挂掉林时丰的电话。

电话里，林时丰没同他废话，单刀直入直切主题：“我听说沈家的女儿被曝光，似乎还受伤了。她现在人在哪？你没去看看她吗？”

林时丰竟然与苗浅墨向自己提出同样的建议，但程潜之很清楚，同样的语言，潜在的意思却全然不同。

程潜之烦燥不已，避而不谈戚夏下落：“昨天的这一拨，是你的手笔？”

林时丰在电话那一声轻笑：“我觉着，你的计划推动得太慢，所以帮你推一把。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程潜之沉默。

林时丰补上一句：“还是说，你改变主意了？”

程潜之：“没有，我不是说过，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适得其反。”

林时丰冷笑：“潜之，我是真担心再拖磨下去，你的美男计不管用，反倒中了沈家女儿的美人计。”

程潜之：“林时丰，究竟要怎么做，我不用你来指导。我了解戚夏，逼她太紧是不行的。我们十几年都等了，难道还怕再等一段时间吗？”

林时丰说：“好，我信你。”

程潜之：“你要真信我，在行动之前先知会我。不要次次都我问你是不是你，你再回答是。”

“如果你不信我，那么干脆直说，我退出。”

他的语言间，带上了强硬。

林时丰见过程潜之翻脸的样子，知道程潜之要真怒了并不好惹，最近他能够打压住程潜之，完全是趁程潜之心乱之危——

且，程潜之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太有用；于是安抚道：“我怎么会不信你。”

他故意透底道：“之前是我让人给娱记通风报信。不过，现在那些人苍蝇似的盯紧沈家女儿，想挖欧阳有斐猛料。所以欧阳躲进剧组，近期内不会肯定在沈家女儿面前逛悠。”

将话题拉回最初。

程潜之气笑：“你拐着弯子是想问戚夏人在哪吗？放心，我就在她现在住的外面。”

林时丰既然投之以李，他总得报之以桃；否则，难以取信的林时丰怕是会瞒他做出更可怕的事。

林时丰果然声音变得平稳起来：“你心里有数就好。”

程潜之“哼”地一声，挂掉电话。

林时丰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手机的屏幕上显示一行字：“录制完成确定？”

“等着，第三个炮弹马上就到，碰——”他按下“确定”键，明暗不清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郁的笑。

挂掉电话的程潜之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比起对戚夏的了解，他对林时丰的了解更多，他很清楚林时丰的话很多时候要反着听；林时丰必然不会放弃进一步的行动。

他能做的就是稳住林时丰，最好不让林时丰背着他动手。

可是稳住林时丰，他自己上，给戚夏带来的伤害会更小一点吗？

这个问题程潜之已经想了很久，始终都没有想明白。

所以他才会一拖再拖，似乎拖着拖着，他不用做什么，就能事到便直，自然地有个结果。

他一向目标明确，想做的事不问成败撸起袖子就是干；从未有过这样的迷茫和畏缩。

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完全就不像自己；

但，一边是心心念念十数年的复仇，他做不到抛开这恨意，因为那代表着背叛父母，代表否定自己前面的十数年；

可他又怎么舍得下这三十几年唯一动心的女人呢？

就是在程潜之一轮又一轮凌迟般的自我审判中，苗浅墨拉住戚夏向他走过来。

程潜之浑身僵直。

看得出，戚夏对苗浅墨毫无防备。在“自己人”面前，她向来是很好说话的。

她像小姑娘似地拧着身子，悄声劝苗浅墨：“你倒是自然点啊，万一车上有人呢？那不糗死了。”

苗浅墨瞪大眼：“不是吧？真会有人？”

把戚夏推到靠辉腾的那边：“你帮我挡挡。”

戚夏失笑：“喂，你这是嫌自己演技差还是吐我身架子大啊？”

苗浅墨其实心里紧张得一批。

她是打定主意让他们见上一面的。在她看来，小情侣之间吵吵架再正常不过，只要搭个台阶，大家顺势下台，就能当作无事发生和好如初。

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做好搭“台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