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误玫瑰(46)
或许有人可以挽救她。
只要他开口问,不论问的是什么,她都会得救的。
但他没有——
“我得把自己整理好再问,给我一点时间吧。”
沈幸觉得自己有些冷,她的视线寻找暖风,风口正和往常一样对着自己,暖暖的风打在脖间,开车的人的外套也在自己身上穿着,可她就是冷,热得发冷,更冷了。
她一直想让别人丢弃她,这样她就能毫无负担地去死,可是……好像……“别人”并没能把江明颂囊括起来。
这样的境况沈幸从没面对过,她下意识就想把手揣进衣兜里,摸到了烟盒,她愣愣地拿出来。
这不是沈幸常抽的,是江明颂抽的,这烟特别烈。
有一次她被这烟的主人强按着共同抽了一根,他先把烟吸进嘴里,然后渡给她,看着她被呛的直咳嗽,他也没有心软,仍把一支烟跟她抽完,仅仅为了教训她偷偷抽烟。
江明颂大多是宠她的,他宠起人来太温柔,能把人宠得无法无天。
但要是踩在了他不高兴的点上,他也真的从没心软过。
唯一妥协的那次,就是被她以“太好配不上”的理由而分手那次。
他来找沈幸那天,沈幸说复合,他同意了。
可同意之后还说了一句话。
他说:“无论你什么理由这事都是你不对,算是我让你一回,就这一次。”当时的语气很严肃,但说完就又是温柔起来,以至于她以为自己一直在温室。
身体里涌出一种陌生的害怕。
沈幸很少会产出这种情绪,即使在司机醉驾朝自己撞来时都不曾有过,但现在它确确实实存在了。
江明颂只把沈幸送到了黥井别苑门口,他没下车,显然也没打算和沈幸一起回去。
副驾驶的车窗落下,她听他说,“最近有一个晋级赛要准备,先不回这里住了,你每天上学注意一点。”
他没具体说注意什么,但沈幸知道,无非是天气冷暖之类的。
沈幸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她不知道的是,那天江明颂一整晚窝在车里,那盒她抽不习惯的烈烟一支一支的被火焰燃烧,胡渣在青白烟雾里悄然冒头。
当然,江明颂也不知道,那个他送给沈幸的小王子玩偶陪着蜷缩起来的人度过无眠的黑夜。
有人深思爱人,有人驳悖自己。
世界是什么样儿的?
他们将身处何处?
这两个问题是足以比肩的,他们都同样深奥。科学家研究物理,研究化学,研究宇宙,研究能研究的一切。
他们也在研究一切,研究自己之所以为自己的永恒真理——人生下来就是不完整的,他们将竭尽全力找寻能够补全自己的物或人。
有人幸运,能够找到。
有人找不到,或许才更幸运。
同一个世界里,不同的两块儿空间里——
他问:“你把我当什么呢?”
她说:“能救我的人要走了。”
二十七朵玫瑰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
沈幸在黝黑的卧室里睁开眼睛,她根本不知道外面是昼还是夜,厚重的窗帘把外面的景象遮得一丝不漏,她透不过气来。
这些天她一直在等,等一个敲门声,等一个能给她恍若经年感觉的早安吻,等一个人。
没等到。
黝黑里是湿漉漉的面颊,还有喘不过气的鼻腔。
沈幸双目死死地盯着某处,胸口很疼,疼到牙抵着牙轻轻颤抖,唇瓣干裂出血。
平日里最讨厌的连帽卫衣被她穿在身上,衣服帽子将脸完全遮盖住,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蜷缩在一个小而又小的空间里。
沈幸恨极了——她不懂,她不知道人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明明痛得要死还苟延残喘地盼着天明?
和很多次一样,面对这个问题,沈幸拿出枕头下面的小刀,紧紧握在手里,机械地脱下卫衣,然后在手臂最内侧留下自己的疑惑。
她的疑惑是红色的,很漂亮,也很凌乱。
卧室很热,但沈幸很冷。
曾经说过要和她一起走山路的人如今要选择另一条路了,沈幸不想再等待那个模糊的答案了,她不想再折磨江明颂。
「祝你快乐,分手吧。」
这几个字就停留在她和江明颂的聊天界面的横框里,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联系停留10月27号,是对方发来的芒果蛋糕的照片。
肿胀的眼蓄满了晶莹的泪。
她想,太遗憾了,自己还没有陪他过一个生日,将来连一个礼物都……
提起礼物,沈幸便笑了。
时至今日,她竟发现自己连个正经像样的礼物都没送过江明颂,而对方呢,不时送来的甜品蛋糕,情侣衣裤,各种类型的书,甚至还有……一枚素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