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他曾说过的+番外(129)
雷西果断离开客厅,回到房间跟自己的工作折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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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想过陛下究竟是为什么死的?以他的实力,就算他糜烂过日子,再活个几千年也绝对不是问题。那么他为什么突然要你继位?他不是一个会说谎的家伙,编出来的谎话漏洞百出,唯一可取的只有演技,看起来还有那么点样子。』
伊诺没有特别去想,他不曾想过曾经被他称为父亲的血族究竟为何性情大变,对他来说这种事并不重要,至少对当时的他来说不重要。那时终究太过年轻,很多事情想得没有现在全面周到。
他只在意自己为何得提早一千年受苦,甚至增加死亡机率就为了该死的破王位。王族并没有高尚多少,只是个替国家贡献生命的魁儡罢了。
『当年敌军打进来,陛下被下了血祭。你知道的吧,一个掌权者中了血祭代表什么。陛下势必不能再输血了,再不然遭殃的不只是他而已,而是整国的子民。那么为了维持血液建筑的运作,你觉得还有谁的血可以做到?』
血祭,中咒者的身体会以飞快的速度衰败,会时不时抽痛、四肢麻痹,严重的情况下会直接昏厥。
那阵子那个人的身体的确很不寻常,平常总是尽忠职守的家伙时不时会离席,一离开就是很久,有时甚至到了下班时间还是见不着踪影。伊诺当时没想太多,或许这才是那家伙的本性也说不定,就用了这样别脚的借口把自己糊弄过去。
『血祭对中咒者造成的痛苦有多大?据传言所说,大概跟适应期不相上下。原理也跟适应期相同,时间拖得越久就越痛苦,目前没有解药。唯二减缓痛苦的方法──』
拉斯的眼神直勾勾看了过来,伊诺不是很喜欢这种视线,他总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好的感觉会跟着拉斯的视线一并来到他身上。
『直接将受诅咒的血从体内排除,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血输入血液建筑;还有一个是使用相近血源的血进行换血。但是第二个方法风险很高,输血方需要一口气换下对方身上不干净的血,王族的血液比起一般血族要高上许久,就算同为王族,因为换血身亡的机率也不小,我说到这里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伊诺没有回答。他只觉得头脑晕晕沉沉的,一直有种嗡嗡声在脑海里转,讯息量实在太大,跟他一直以来所认知的「事实」相去甚远。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始终没有勇气问出口,不,应该说他早已知晓答案,只是他并没有接受的勇气。
『他为了你付出这么多,甚至不惜拜托高层配合他演戏也要骗过你,那是他身为领袖最后为国家做的事。那么你呢?伊诺,身为现任的王,你能够为他、为国家,还有这个国家的子民做些什么?』
能够做些什么?他能够做什么呢?
他没有回答。在拉斯问他的瞬间他就逃跑了,潜意识拒绝回答问题,至少不要是现在。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在这个他濒临崩溃的时间点上问他。
他现在心里闷得发慌,刚刚雷西喊他时他连应声的力气都没有,精神上的疲倦真是可怕,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自己的处境,回去道歉?他该说些什么?还是说应该做些什么?
但是他没有跟拉斯道歉的理由,这些年辛苦了?拉斯不会想听到这些,以他的个性他只会希望自己去跟那位说,只有「他」才够格接受伊诺的道歉,其他人都只是顺便罢了。
但那是不可能的──他真正欠了一句对不起的血族,早就不在了。
过了一天,雷西从房间出来后伊诺的样子依旧跟昨天一样。这货不是一整晚都维持这个姿势到天亮吧?还是说血族都这样?他还没想完,伊诺突然转了身,视线对上他的眼睛。
妈的,突然转过来干嘛?雷西暗骂一声,这时回避的话好像输了似的,他不甘示弱地看回去,他们就这样对视好一阵子,幼稚又诡异得不可思议。就在雷西想开点说点什么打破这个尴尬的场面时,「雷西。」伊诺喊了一声。
「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然后问了一个问题。
茫然的样子映在瞳孔上,雷西第一次在这位血族身上看见这样的表情,他印象中的伊诺应该要是神采奕奕、自信冷静的。不过他仍是不假思索,几乎能说是下意识地回了句,「是个很会找麻烦的家伙。」
面对他的回答,伊诺没有太大的反应,仅是呢喃了句「这样啊,我想也是」之类的话后就结束了话题。
「这样啊,我想也是」是几个意思?雷西觉得他的回答可能来得非常不是时候,但是他的脑海中的确只想到那一句。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的状态跟昨天相比好了很多,至少愿意开口说话了,应该很快就能回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