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上的灯并不明亮，而是每个桌子的斜对方挂一个昏黄的灯，将四周都照的朦朦胧胧，能看清楚，但又看不太清楚。

这样的光隐约有点熟悉。

沈橘橘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是哪儿见过，干脆低头继续看单子。

他看菜单的时候，殷野望在看他。

沈橘橘当猫的时候挺嚣张的，变成人之后却意外的乖，垂头的时候脖颈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明明暗暗的烛火下，让殷野望记起了在树林里，他第一次看到沈橘橘变成猫时的模样。

“点好啦。”沈橘橘这头终于选好了吃的，把单子递给了旁边的服务员。

服务员给两人倒上红酒就走了，他离开之后，这个地方就只剩下了殷野望和沈橘橘两人。

刚才那种让猫窒息的感觉又来了，沈橘橘甚至都不太敢抬头，他怕对上殷野望的眼，手脚都有点没地方放，胡乱的拿起旁边的红酒杯。

但和沈橘橘相比，殷野望坦然的不行，真的像是随便和朋友来吃顿饭似得，一边等待还一边和沈橘橘聊天。

“我记得你身份证上，今年是二十岁，刚成年？”殷野望一手拿着高脚杯，轻晃着杯子，闲聊似的问：“家里人不担心你吗？”

沈橘橘也捧着高脚杯喝，他不知轻重，人家给他倒了他就真的敢喝，一口灌下去，小脸蛋鼓鼓的，唇角处都溢着淡红色的液体，听见殷野望问，他“咕噜”一声咽下去，才回到：“我没有家里人了。”

这“咕噜”一声听得殷野望一顿。

他再三打量沈橘橘的脸色，看沈橘橘似乎没有什么发疯的意思，才缓慢的“嗯”了一声。

家里没人了，应该就是没有其他的妖怪在这里。

想想也是，如果有，沈橘橘怎么会还需要变成猫四处游荡呢。

“我看你的资料上，没读过书？”殷野望放下酒杯，继续问。

“念，念过一点。”沈橘橘打了个酒嗝儿，又吞了一口红酒，这酒酸酸甜甜的怪好喝的，他笑嘻嘻的说：“我们哪里的学校，离我太远了，我就没去。”

殷野望漫不经心的又给他倒满了红酒：“比A市还远吗？”

“唔，远。”沈橘橘都喝出重影来了：“特别远，我走了三天才到呢，我，我饿坏了。”

殷野望在问到这里的时候理智的闭了嘴。

恰好有服务生过来把菜品端上来，吸引走了沈橘橘的注意力。

殷野望点的是各种各样的鱼，什么鱼都有，满满摆了一桌子，但菜品都很少。

沈橘橘是真的有点醉了，刚才那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完全没有了，拿起筷子就吃。

殷野望就在旁边看着他吃。

殷野望还有一肚子的疑问想问，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回去了。

还不是时候，现在问出来，除了打草惊蛇没什么用。

虽然这只蠢猫看起来不像是有脑子的样子，但也不能轻举妄动。

他还记得自己被消除记忆的事儿呢。

虽然不知道后面怎么记起来了，但总之，他不想再遭第三遍了。

一想到此，殷野望的视线就往沈橘橘的身上瞟，不管看了多少次，殷野望都很难想象，坐在他面前的是一只猫。

未知的世界有很多让人难以抵抗的诱惑，殷野望想了解更多，想知道他的猫有什么秘密，想知道他的猫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其实他不想这么快的，只是实在是无法忍耐了，日日的看着他的猫儿在这儿勾他的魂，他实在没有耐心再继续这么忍下去。

恰在此时，沈橘橘将瓶子里最后一口红酒喝完，小小的打了个嗝儿。

他的脸已经彻底喝红了，褐色的头发软绵绵的塌在脑袋上，半趴在桌子上，一只手还拿着红酒瓶，眼眸里润着水光，他察觉到殷野望的视线，抬眸看过来，俩人对视了两秒钟后，他突然开口，嗓子里冒出了一声细细的猫叫：“喵儿。”

殷野望一惊，立刻意识到不好。

他放下高脚杯，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起身捞起了沈橘橘的腰就把人往外带。

沈橘橘看起来乖乖的，殷野望抬手抱着他走，他就真的让人家抱着走，外表上看不出什么不同。

可是殷野望的步伐却越走越快，脸色越来越冷。

殷野望带着人下来的时候，侍者已经把车的火打着了等在门口了，见殷野望过来，垂下眼眸，不去看沈橘橘，双手捧着钥匙还给殷野望。

殷野望随手塞过去一沓子小费，然后把沈橘橘从怀里扯出来，扔到了后座上，然后自己走到了驾驶座上开车。

沈橘橘的脑袋磕在了车座上，不痛，而且让他有几秒钟的清醒。

他下意识地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掌——怎么没摸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