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三十七/论斯文败类的自我修养(47)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既然季知明知道,那就可以回美国去问他。钟豆豆今天是见不到了,那就等回国再来解释。他只觉得心里漫起一层层惊讶,又有些恼怒,最后居然是稍稍的惊喜。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口里他是十恶不赦的负心人,那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出了那样大的事情,她都选择一个人承受,都不愿意来找他?
“能否麻烦你,带我去一下她的病房?”
那自然是没问题。陈医生把笔放下,领着他出门。本来就是一间普通双人病房,因为隔壁床的阿姨提前出院了,现下床位又不紧张,这个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住着。床头柜下面放着牛奶,保温桶还在,他想起上次自己胃出血,她给他冲藕粉,给他发早安与晚安,那些信息现在都好好的存在他的手机里,一条都没有删除。
午后本该是最热的时候,只是这座城市已经到了初冬,外头阳光也慵懒,并不似盛夏那般灼热。他穿着一件风衣,阳光便在他身后留下错落不齐的影子。
他转过身来对陈渝,有些歉然:“来的路上我已经让人转了VIP病房,但是她刚刚手术完,贸然转动我怕她会不习惯。所以还是请您决定。”
“不用不用。”陈医生直摆手:“虽然是普通病房,这儿暂时不会有人安排进来,就在这就好了。”
沈与续说好,于是把风衣脱下放在床畔,将西装衬衫的袖子折起来,把带来的一大束鲜花外包装拆了,在水流下一朵一朵冲洗,把它们插到床头柜上的花瓶上。复又把带来的牛奶也搁在一旁,说:“我来得匆忙,没有准备。我记得她爱喝这种牛奶,刚刚手术之后只能吃流质,我已经请了人每天给她送饭了。其余如果有不周到的,你有我的电话,请随时和我联系。”
陈渝看着一大男人认真起来像个孩子一样。看他一身的行头只怕不仅仅是个副总。陈渝散漫地把一只手插在兜里,也对他笑了笑:“放心放心,有我们呢。对了,上次我情绪有些激动,说的话失礼了,给你道个歉。”
沈与续没有回答,陈渝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知道人家小两口之间肯定还有什么事拧巴着呢。不然也不会一个千里迢迢,一个告诉也不告诉。
他于是又扯了个话题,“哎对了,我说,你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其实在国内也就几个小时,你不累吗?”
沈与续脸上是难掩的倦色,他睡得浅,心里有事情,在飞机上也睡不安稳。就想着来见见她就好了,知道她一切平安就好了。他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想去做一件事情,或者见一个人。这种执拗好像只对她一个人奏效,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也是这样,半分也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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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来啦!
第二十五章
她去动手术了,豆豆给她带的大衣搁在病床的栏杆上,他刚脱下的也放在旁边。一个卡其色,一个深黑色,翻出的衣领在阳光下留下一道灰色的影子。
陈渝只听见他低沉又和稳的声音,一如窗外初冬的阳光。就好像是一个漂泊了很久很久的旅人,终于在大雨天找到了亮着昏黄灯火的小屋,所以什么都不必想了,什么都安稳了。
他很简单地说,“来看看,让自己放心。”
因着手术做的全麻,之宜其实对于疼痛并没有很深的认知。只是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等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病房里了。傍晚时分,落日西沉,不像是闻惯了的消毒水味,微微燥的空气里浮动着清爽的花香。她寻着气味找过去,病床床头柜上不知道是谁给她送了一大束鲜花。
玻璃花瓶折着金黄的阳光,她说不出话,只是看着那一大束花。豆豆和周观声见她没醒,出去给她带晚饭了,陈渝坐在她病床旁边,“哟”了一声,起来递给她一杯水:“醒得挺快啊,手术很成功。”
她极力扯出一个笑,把头慢慢别了过来。安静的病房里,不像五年前那样湿腻嘈杂,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哭,眼泪止不住,倒把陈渝吓了一跳,赶快抽出纸给她擦眼泪。她一直哭一直哭,嗓子干得难出声,沉默的啜泣比号啕大哭更令人难受。陈渝苦着脸问她:“怎么了姑娘,别介啊,别看着我就哭啊。你再哭我给你唱歌了?”
她又想哭,又被他逗得好笑,一时之间只是瞪着眼看他,陈渝叹了口气,和她说了实情:“不必我说,你应该也知道他来过了。”
她望着他,点头。
“五年前的手术比这大多了,你都没嚎得这么惨,真是。”陈医生揉揉心口,“嚎得我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