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妄右手没来由地松了下,差点提不住装杂物的袋子。“去那家酒吧?”文景韵起身问,语调轻扬。
“人多,你不方便。”张妄径直走过她,打开后门,“这里是餐厅,不缺酒。”
“啊,对哦。”
两人像上次那样,一路摸黑走进休息室。
张妄开灯,示意文景韵在桌前坐。“确定要喝酒?”
文景韵点头,“今天拖了拍摄时
间,明天上午就没安排工作,可以放心喝。”
“喝什么?”
“你定。”
张妄于是去拿酒。
休息室门没关死,文景韵听得见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眼下发生的一切场景,和他关系的所有点滴进展,在文景韵这里,始终带着一种瑰丽的幻境色彩。
李宥让她找他确认,关于张妄的现在,他心里是否住了新的人,他的生活是否已经完全没了她的印记。文景韵上次来这间休息室之前,还不那么确定,而就在上次之后,她几乎可以肯定,他还是记忆里那个张妄,看自己的眼神和四年前一样,仍然能够激发出她无法用理性控制的下意识反应。
张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进门时,文景韵看到他手上的红酒和酒杯。文景韵目不转睛地看他用开器开酒,动作熟练地往酒杯里倒酒。
四年里的空白经历让文景韵对他感到好奇。“为什么会来餐厅工作?”
“喜欢。”
“你说接下来工作变动,是要改行?”
“不算是。”张妄把酒递给她,“别喝太快,容易醉。”
文景韵点点头,笑着接过酒。
张妄握着另一杯酒自行走去门口,背靠着门站。文景韵见状诧异,休息室里明明还有坐的地方。“干嘛不坐?”
张妄小幅度地摇了摇头。“餐厅有一个电商团队,做食品开发和销售,我去那个团队。”
“团队不在上海吗?”
“在,但是常驻上海的时间不多。”
“需要到处跑?”“嗯。”
文景韵低头喝酒,没有再多提问。红酒入口,看到张妄和自己的距离,文景韵又问:“为什么站那么远?”
“坐不下。”
“你是不是怕离我近?”
张妄喝酒,没说话。
“今天没能按时赴约,对不起。”文景韵说,“小张厨师做的菜很好吃,比上次的好吃。”“上次不是我做的。”
“我说的不是那个上次。”
张妄脸上露出疑惑。
文景韵笑容神秘,把空酒杯给他看。“酒没了。”
张妄过来给她倒酒。
期间内,文景韵说:“在餐厅见过那次之后,我经纪人点了你们餐厅的打包,说是服务员推荐的,你的招牌菜。”
“打包?我不做打包。”
“难怪。”文景韵接过张妄递来的酒,低着头说,“我还以为你会亲自送过来。”
她没明说是送什么、送去哪。但听到这话,张妄在桌前站住,两人之间距离因此近得触手可及。
忽然,他用自己的酒杯碰了文
景韵的,狭小的休息室里传出一
声玻璃脆响。文景韵不明所以地
抬头看他,他也正低头看着她。“当演员,人际往来可以这么随便吗?”
“不可以。”文景韵被他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心下突然涌起一股酸涩情绪,她避开同他对视,几乎是抱怨似的说,“既然人没来,为什么收件人要写‘蚊女士’?”
“总不能写真的‘文女士’。”“那可以写赵女士、钱女士、孙女士、李女士,百家姓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写‘蚊’?”
张妄不说话。
文景韵心里头的酸涩越来越上泛,感觉莫名其妙就要憋不住。为了找一个抓力,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在将将齐的水平线上,拉住了张妄外套的一角。
“为什么可以做到四年都不找我啊?”
休息室内静谧,食街无声,偌大的天地,浩瀚的宇宙。张妄视野里只有她那只手,手腕被羽绒服的袖口遮住,只一点点手。她拉的是他的衣角,张妄却感到自己整颗心,跌宕的、飘摇的、坠落的………那颗他知道存在但却无法抓住的东西,属于他自己的东西,被她拉住了。
张妄想开口说话,只觉喉口干涩,于是他猛地给自己灌了口酒,全然忘了刚刚交代文景韵的话。
“那个时候我不好,会影响你。分开了,看你过得很好,我想,你可能不希望我出现。”
听到这话,文景韵一下没忍住,任酸涩冲破阻碍,抑制不住地哭起来。拉张妄衣角的手转变成抱他,张妄没有一点点控制力能拒绝她。
当然,他也并不想拒绝。他只是顺手替她拿走了酒杯。
文景韵哭了半天,张妄被迫留在她身边,即使哭完她也不肯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