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这样。”
“懂事。”向荷也笑着说,“我感觉江圆像个神经病,打交道确实要悠着点。”
“说神经病有些过,只能说,她比较不太像我们这样,”文景韵斟酌了一下用词,“正常。”
这个词让向荷停下手上工作。
“不对,不应该用正常,她是比较偏激。”文景韵又补充了一句。
田乐一开始看上的,正是江圆的偏激。
他们这些正经考学上来的,艺术史艺术理论和艺术作品都当课业。但人学得多了,大脑里会有一种潜意识,下意识地喜欢接近极端的人和事。田乐读书那会儿,非常迷恋江圆身上的“不正常”。
刚好江圆对田乐也是一见钟情。大学时,田乐是个意气风发的才子,看她的目光总是很炽热,江圆喜欢他对自己那种强烈的占有欲。他们成日成日地在一起,看片、亲热、聊些风月或者其他轻浮的话题。那些美好的日子是真实发生过的,江圆记性好,记得牢,重要的片刻,一个也没忘掉。
“是我变了吗?”江圆问他。
两人都吸烟,在酒店房间靠窗的地方用烟雾营造出一个幻境。田乐坐在椅子旁的地毯上,江圆则瘫坐在圈椅里。
“你没变。”
“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从前那样?为什么你不再专注看我?”
“这题目你问过我一万次了。”
“你的答案还是一样?”
“一样。”
“可我不觉得是你变了。”
“别再往下聊了,车轱辘的话来回,没意思。”
江圆轻笑,“来这之前我以为你只是一时新鲜,你老这样,我习惯了——”
“我对她不是一时新鲜。”
“她对你呢?你什么时候做人这么下贱了,田乐?”
“是吧。”田乐听到这个词不怒反笑,心里有一种平衡的快感。本来他下贱只是自己知道的事,现在被一个无比亲密的人以这样的口吻说出来,他感到释放。
江圆盯他看了半晌,问:“说真的,我好奇你看上她哪儿了?身材?长相?性格?”
“分不开,是一起的。”
“接下来呢?还打算这么一厢情愿自甘堕落下去?”
“不知道,没想以后,目前只顾得了眼下。”
江圆忽然伸手抱住他,将他按在自己大腿上。“你别这样,我心疼。”
“还好,受得住。能看见她,挺好。”田乐说,“那天我问她,爱情是什么,她跟我说,爱情是鬼迷心窍。你怎么看?”
“看什么?”
“爱情是什么?”
江圆没说话,猛吸了一口烟,突然头一低,喂进田乐嘴里,随即堵着他,不让他出气。直到他被呛得不行,大力推开她站起身来,江圆才自嘲地笑着说:“爱情就是犯贱。”
田乐扭头看她,她瘫在那里,在光影迷雾里显得分外颓废,但就在那个瞬间,他想明白为什么他会对文景韵这样执着。
第20章 女配的魅力(19)
50、
“……因为我老了。”另一天的晚上,田乐将这番心事对李宥说。
“这么突然?”
“年轻的时候玩得太过火,太累,有精神头去对付各种情况,也乐得处理麻烦,总觉得痛苦痛苦,本来就是又痛又苦的。”田乐喝着酒说,“现在不了,现在不喜欢麻烦。”
“所以看中了文景韵?”
“对。我是看着江圆那样才算搞明白,文景韵身上到底有什么特质一直拽着我。”
“干净。”李宥顺着他的话脱口而出。可话才出口,他脸上就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嘲讽之色,“多残忍。”
“你也觉得?”田乐道,“我昨天头一个念头是这,觉着自己特坏。”
“你跟以前确实不大一样了。”
“是啊,以前我特瞧不上圈里有些人,在外面牛得二五八万,要听人喊老前辈,动不动就说你作品如何如何,私底下却喜欢搞小姑娘。——我真的特烦这种人。”田乐说,“但是昨天晚上,我看着江圆那个破败的样子,我想到她问我看中文景韵身上什么地方,我发现我变成了我以前瞧不上的那种老前辈。”
李宥低头喝酒,没说话。
“说实在的,我以前不觉得自己对江圆坏。每回我对谁起了心思,想跟谁在一起,我都提前跟她说,她要怎么做,决定权总在她手上——”
“你会这么做,是因为你知道她离不开你。”
“对,这个我认。不过她真要离开我,我也不会怎么样。我的意思是,就昨天我看她那样子,我心里跟反味儿似的,就那会儿,我想彻底摆脱她。”
李宥惊讶于他的坦诚。为了表示尊重,他没有接话。
田乐也对自己把心里念头说出来感到意外,好半天没继续说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