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明月(309)
另一方面,哥哥人不在了,姓邹姓糜说改就改,自己呢?
自己的孩子呢?他只能放弃自己的想法,完全听从义父的决定。
糜海仓当然能够体会到邹宝柱的纠结心理,男人嘛!
他把邹宝柱带到墓地,让他跪在哥哥的坟前,边看着他烧纸边说:“宝栓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碑上还刻邹宝栓,将来我百年之后立碑之时,专门在子女名录上写清楚「义男邹宝栓、邹宝柱」就是了,后世糜家子孙能知道这个事情,邹家子孙也知道这个关系,我们糜、邹两家的坟地混在一起也就理所当然了。”
听义父这样说,邹宝柱忍不住反复重复着每一句话,生怕哥哥听不见、听不清。
往回走的路上,邹宝柱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他怯生生地说:“这事等传家兄弟回来后,最好开个家庭会议一下,以求得全家人的理解和支持。”
糜海仓知道邹宝柱的心思,他想的是这个家迟早是传家说了算的。
糜海仓淡淡地说:“其实这正是传家的主意,他觉得宝栓是因为照顾我才染上这恶疾的,后来又拖着个病身子伺候我,他心里正过意不去呢,想着怎样报答你们邹家人呢!
他这次走的时候专门交待,开春即着手考虑给你建房子的事,而且要把仓库拆下来的好材料都用在你的新宅子上。
传家特别交待,你和拉姆的第一个孩子一定要生在咱们现在的新宅子里,要让大家看看,糜、邹两家孩子是完全一样的,都是我们的孩子。”
邹宝柱当然知道父亲和传家弟弟都是真心诚意的,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觉得过意不去。
他跟在父亲后面边走边说:“父亲和全家人对我们的好我们都会记在心里的。这些年,我们总想着能和传家、腊佳一样,能够为家里做些大事。
可是,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家里花在我们身上的,随便请个四、五个壮劳力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我对高原那边熟悉一些了,父亲又让我自己给自己挣了,一点也没有回报这个家。
因此,在我看来,我哥哥为父亲的付出是心甘情愿的,当时要是我在,不要说不知道会传染,就是知道,我也不会退缩半步。
哥哥在的时候,涉及我们俩的事都是由哥哥出面的,我也不好明确表达我的意思。现在哥哥没了,我想说说我的想法。”
糜海仓笑了笑说:“以前还真是这样,虽然你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很多事情我就直接安排了,最多听听宝栓的意见,现在想想还真是忽略你了。今天,你就敞开心思说吧,我听着。”
邹宝柱往前赶了两步,扶着父亲的胳膊说:“我先说说我们建房子的事。那天我专门跑到河对岸去,站在那边的山顶上仔细往咱们这新旧两处房子看了看,平心而论,还是老仓库这边要好一些。
一来门前有个大晒场,发展余地大,从晒场到码头都建设好了,整个效果非常好。
二来这里的朝向是正南正北的,咱家的新宅子多少还有些偏向。现在如果我在这里建新房,无论建成什么样的,都有点奴欺主的感觉。”
糜海仓脸一沉,甩开邹宝柱的手生气地说:“咱们谁是奴谁是主?这些年糜家谁把你们当奴才了?越说越不像话了。”
邹宝柱赶紧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咱们看这个事情,这官场、商场、街坊邻居、往来客户谁不看呀?
谁不会在人前人后说说、茶余饭后议论议论这事呀?
只不过,我真的不单纯是怕世人指指点点,而是觉得我来用这块地真的有点浪费了。
我的意思是,仓库先不动它,就保持目前这个样子,以后用处大着呢!
一来我们家外地亲戚多,真要有个大事,一下子能来几十口人,住在客栈里毕竟不如家里好些。
二来现在这世道变化快得很,谁知道下一步我们能用这菊花岭上最好的地来干什么呢?”
糜海仓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他主动拉起邹宝柱的手说:“儿啊,你的心思我听懂了。你不是在跟我们客气,也考虑的更长远些,确实有些道理。那你的房子打算建哪儿呢?”
邹宝栓看父亲的想法有所松动,赶紧说:“就在咱们新宅子的下面。当时父亲把最好的西边规划了商辅,东边这半面坡没有西边平缓,但少规划两排,对于扩大菊花岭码头的建设规模是最合算的,只是费得工夫要多一些。
如果这次我在咱们新宅子下面先带个头,别人一看,糜家的义子都建在这里了,顾虑也会少一些,也愿意多花些劳力来平整这半面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