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明月(292)
我不着急让你们娶妻嫁人,也是希望你们能够找到一个和你们有同样的学识、同样的见识的人,让咱们糜家走上一条绝不回头的路。”
说着说着,糜海仓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邹宝栓端起一碗已经熬好的药递过去说,父亲,该吃药了。
糜海仓说了句:“你也一起吃这药。从现在起,咱们爷俩就相互鼓励、相互支持着,我就不信还对付不了个痨病。”说着就一口气把一碗黑黢黢的汤药喝得干干净净。
没等邹宝栓回话,糜海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俗话说,一个女人管三代。囡囡从小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对你的人品、学识自然没得挑剔。
腊佳这些年一直给人一个孩子王的感觉,我从来没有限制你,你也大致知道我的心思。
传家和如月、腊佳和远山你们都是自己选择的对方,虽然我们也有模有样地走了相应的排场,但内心里还是你们自己做主的。
这一点,我是从中山先生那里学来的,我也坚决彻底地用在了你们的终身大事上,这应该就是民主吧?
“这几年,我知道你们在悄悄地做一些大事,你们不告诉我们,是怕我们担心,这我理解。
我相信你们做事的大方向不会有错,今天你们也不要和我争辩,我只说说我对时局和前景的看法,你们以为有用的,就参考参考,没用的也过过脑子,兴许能让你们少走些弯路。”
糜海仓停顿了一会说:“腊佳,过去请你的妈妈们都忙自己的事儿去吧,后面这些不是说给他们听的。”
躲在隔壁的夫人们都散了。只有老太太高声说道:“孩子们让你去上海治病的事,你也再考虑考虑,别让小辈们为难!”
糜海仓应道:“娘,您怎么也在那儿呢?快回屋歇着吧,这事回头儿子再跟您老人家念叨。”
糜海仓让儿子、媳妇、女儿、女婿也都搬了凳子,坐在房门两边,自己也调整了一下情绪,比较平和地说:“刚才我的话语气重了些,态度不够好,请你们原谅。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为宝栓好。
但是,我也知道,这个病控制的好的话,活了几十年的也大有人在。
“我现在担心的主要是两个问题。一个宝栓,他还很年轻,又没有成家,别把他耽误了。
一个是你们奶奶。老天保佑,好歹不能再让她老人家再经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了。
我们这次请的这个大夫慧清禅师的医术很厉害,他给抓的药材也多是产自太白山和秦岭深处的,食疗方子既简单又实惠。
目前看,效果还是非常好的,再加上我们这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我和宝栓比在高原的时候感觉好多了。
现在我们俩在一起,互相是个照应,也不会太寂寞,你们只管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特别是腊佳,不要动不动就回来,更不能老待在菊花岭。要是回来了,也多陪陪钟家公公、婆婆。”
太阳越来越好了,初冬时节晒晒太阳对老人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邹宝栓把一张躺椅搬到晒场上,扶着糜海仓在晒场上转了一圈后躺了下来。
糜海仓让孩子们都远远在坐了下来后继续说:“下面我的这些分析,除了咱们这些人,就不要和别人说了。你们在谋划家里的长远建设和个人的远期目标时斟酌斟酌就是了。
“我的总体判断是中国处在了一个抉择的时代。也就是说,处在了一个可能走向阳光,也可能滑向灭亡的时代。
同样的,我们糜家也有个抉择的问题。那就是要解决知道谁是对的,支持谁、跟谁走,谁是错的、反对谁的问题。
“甲午海战之后,我们糜家开始思考大清朝到底怎么了?我们得出的结论是不能再支持这个朝庭了。这也是我们糜家第一次从邗州迁徙到冉州最根本的原因。
“辛亥革命之后,差不多二十年的时间,我们在思考当年我们支持的光复会的政治纲领「光复汉族,还我山河,以身许国,功成身退」是否真的达成了?
我们在观察当年我和你们爷爷冒着生命危险加入的同盟会「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的宗旨是否真得在变成现实?
现在看来,是令人失望的。至少百姓生活的改善是有限的。
“你们已经注意到了,咱们糜家在这里想推行一种「咱们出钱,大家出力,一起干活,共同发家」的路子。
但是,我们单门独户的力量毕竟是有限,帮的了三家五家,带得动十户八户,可帮不了千家万户,带不动州县乡里。我看问题还是出在制度的设计上了。”
糜海仓让儿子、女婿在四周转一圈看看,在确信没有外人在附近逗留后继续说到:“到菊花岭这几年,我重点和两个人有了很深入的交流。一个是你们都非常熟悉的马师长马伯略,另一个是共产党部队的军长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