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明月(151)
给老大宝栓娶媳妇的事,是糜海仓到邗州专门找宝栓妈商议过的。
家境的窘困让她着实不敢有太高的奢求,她只能说一切都由糜家看着办。
她知道糜家是很爱面子也很有面子的,无论如何都不会亏待了她的两个儿子。
当糜海仓和宝栓说起娶媳妇的事的时候,这个义子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邹宝栓明确表示,他要等到传家弟弟娶亲之后,自己才考虑成家的事。
在他的心里,糜家就是他的家,糜海仓就是他的亲生父亲,糜传家应该是这个家的长子长孙,必须先给他娶亲成家,自己和宝柱弟弟才可能考虑这些事。
糜海仓虽然有些纠结,但他还是打心眼里高兴的,他觉得没有白疼爱这两个义子,没有白信任这两个儿子。
当糜海仓把宝栓、宝柱兄弟的想法告诉老娘的时候,糜老太太直念阿弥陀佛。
她为糜家收养了两个有情有义、仁厚孝悌的好儿子而倍感欣慰。
当然,邹宝栓为了说服弟弟宝柱,也说出了自己心里的另一个顾虑。
在邗州娶、冉州娶吧,自己长期不在那里,怎么对得起媳妇?
又会给义父、姨娘们平添多少麻烦?
在梁州、西宁娶吧,一个漂泊的商贩,居无定所的,谁家又忍心把好姑娘嫁给咱呢?
不如等传家弟弟长大了,兄弟三人一起娶媳妇,岂不是喜上加喜的事吗?
邹宝柱还小,而且这些年,义父把这么重要的差事、这么多的银两交将给他打理,他知道义父对他的厚爱和信任,他要用他认为合适的方式去报答他的恩人。
话说到这份上,宝栓、宝柱兄弟的婚事,就这么放了下来。
——五十二——
从1915年12月12日复辟帝制当上中华帝国皇帝,到1916年3月22日又宣布取消帝制,废除「洪宪」年号,袁世凯历经83天的皇帝梦在举国上下的讨伐声中破灭了,继而又于1916年6月6日,在国人的唾骂声中狼狈地死去。
虽然革命的局面显得更混乱了些,但封建帝制在中国的民意基础、思想基础和社会基础被彻底粉碎了,中国真正进入了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探索时期。
作为商人的糜海仓、来辉文之流,虽然有各种势力的拉拢,可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进入了他们认为的革命和进步力量的行列。
糜家、明家、乔家、胡家、李家等商贾的事业也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发展阶段。
糜传家、糜腊佳、明如星等,也以少年英雄、热血青年的姿态,登上了他们人生的舞台,纵身跳入了历史的大潮之中。
——五十三——
糜传家、糜腊佳、明如星他们刚进入上海时,是在法租界的学堂里,经费由同盟会和支持革命的各界人士、财团提供,教学则是按照法兰西和日本国的模式展开的。
由于女生人数太少,不能单独办班,腊佳她们少数几个姑娘就被安插在教会学校里了。
到传家、腊佳他们升高级中学的时候,明如月也来到这个修女管理的学堂的初小里学习,因为两个家庭的缘故,糜腊佳还承担起了照顾小老乡明如月的责任。
明如月这个小姑娘如糜腊佳一样的聪明伶俐、活泼可人,很快被人传为糜腊佳的亲姐妹。这对姐妹花的名气,也比其他孩子响亮很多。
糜传家、糜腊佳他们的课程安排,大类上说包括哲学、文学、科学和运动学。
文学主要是国学和西洋语言,科学以算术和物理学、化学为主。
哲学既讲孔孟之道,也讲柏拉图、苏格拉底,当然很时髦的孟德斯鸠、卢梭、马克思也是要讲的。
简单说,科学和哲学课的核心是要向孩子们灌输所谓的「德先生」和「赛先生」。
运动学课则主要借鉴了日本国的理念,叫「野蛮其体魄」,主要有搏击格斗、骑马射箭、剑术枪术、体操和田径等。
女孩子是没有「女红」课的,代之以钢琴、舞蹈和声乐。一开始有相当多大户人家是不认可的,有大约三成的孩子因为家里担心学的是「淫奇巧技」而回到私塾接受「正统教育」去了。
糜腊佳和明如月与众不同的是,她们从小就穿旗袍,到家里的「斗绣」高潮期,两上小姑娘,尤其是腊佳的旗袍,在一定程度上引领了女子学堂的着装风向。
只要不是做礼拜和要求统一着装的时候,爱好旗袍的老师、同学在心理上对腊佳的新旗袍是充满期待的,有的则直接请腊佳帮自己在「斗绣」场订制。
到上初级中学的时候,腊佳甚至从姐夫钱悦成那里学会了给订制旗袍的人量体了。
后来明如月的大名气,当然也是从糜腊佳的朋友圈散发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