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与乞丐(22)
毛莉:“你的收件地址还是原来那个吗?”
嘉南:“对,还在打碗巷。”
毛莉:“我有几本喜欢的书想要寄给你,希望你也会喜欢,算是一份小礼物。”
毛莉喜欢做手工,会打毛线,嘉南和群里的人之前就收到过她做的钱包、蜡烛、香皂这些小玩意。
收到礼物总会让人觉得开心,所以有时候大家会互赠礼物。
嘉南闭上眼睛睡着之前,还在考虑该送毛莉什么作为回礼。
意识迷糊时,她莫名想,既然是毛莉自己喜欢的书,为什么不自己好好珍藏呢?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
凌晨一点多,嘉南从混沌的梦中惊醒。
床尾的手机震个不停,系统自带的经典铃声响在夜里,像惊魂曲。
嘉南掀开被子,在床上摸索手机。亮起的屏幕白光刺得她眼睛眯起,是个陌生号码。
她没有立即接。
电话自动挂断了,没几秒又响起来,大有纠缠到底的架势。
这次嘉南接通了,那头的声音像一阵飓风扑面:“嘉南!你、你……是嘉南吧?联系毛莉……毛莉有没有跟你联系……”
因为急切和慌张,对面语序颠倒,表达混乱。
但一通解释下来,嘉南听懂了。
打电话的人是饮食障碍病友群的群主,她跟毛莉是大学同学,两人走得近,经常联系。
十五分钟前,她发现毛莉在社交网站上发了一篇心情日志,内容有告别之意,是她留下的一封遗书。
群主察觉到不对,但已经联络不上毛莉了。
所以报了警,还通知了病友群里的一些人,问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嘉南拨开厚重的被子,连滚带爬下了床。
这个时间点打车太难了,还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她需要尽快赶去毛莉的家。
陈纵正打算洗澡睡觉,外边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密集得如同盛夏黄昏时分的一场骤雨。
他有些意外地拉开门,外头站着一小孩,像个小乞丐。
头发蓬乱,脸色煞白,仿佛尚未从梦魇中脱身,逃难来了他跟前,求救般望着他,问:“能不能送我去城西?”
大概因为夜深,陈纵垂眸看她时,眉眼间带着困倦。
但陈纵一秒也没犹豫,反身抄起床头柜上的摩托车钥匙,从上到下,扫了嘉南一眼,说:“回房间拿件外套。”
嘉南身上穿着一套睡衣,不能很好地御寒。她手忙脚乱地再度跑回房间,听陈纵的话,从衣柜里扒了件棉袄套上。
出去时,陈纵已经在玄关等她。
他的视线落在她脚上——左脚的棉拖鞋不翼而飞,跑没了。一只脚穿鞋,一只脚光着,高低不平,走路像个跛子。
只不过她太慌张了,心神不定,自己没发现。
“城西哪里?”陈纵问。
嘉南换板鞋,口中报出毛莉家的详细地址。她手抖得厉害,鞋带的结怎么也打不好。
陈纵只问了地点,没有再说多余的话,蹲下身,从她手中抢过鞋带,缠在手指上,两三下系好。
嘉南看着他的发顶,一阵恍然。
“走了。”陈纵说。
两人一块儿出了门。
陈纵的摩托车就停在楼下的雨棚里,跟旁边一堆小电驴和自行车格格不入。
他发动车子,嘉南跨上去,坐在后边。
他回头说了一句:“抓紧。”车子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陈纵载着嘉南往城西开,两个地方距离远,哪怕路上没有耽搁一秒,到达毛莉所在的小区时,也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小区里有警车,有陌生人,场面乱糟糟的,灯火通明,根本不像凌晨一点多的境况。
但毛莉压根不在家。
警察调了一路的监控录像,发现毛莉在凌晨12:45左右,独自往护城河的方向去了。
而她在网络上发布诀别日志的时间是1:05,那会儿她已经离开家了,或许正待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选择结束短暂的一生。
大家沿着河岸找人,附近的灌木丛和烂尾楼也没漏过,一一前去搜索。
嘉南看到一个女生,穿得臃肿,脸颊却瘦得凹进去,连同眼窝都仿佛被人用力按了那么一下,深深往里陷。她头上戴着顶黄色帽子,在人堆中比较扎眼。
病友群群主的头像就是这顶黄帽子。
嘉南认出她来,急切地喊住她,冲过去向她提供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讯息:“……有没有联系过小莉姐姐的男朋友?”
他们在一起五年,从大学校园到步入社会,那么深的感情,毛莉一定会舍不得,一定会留点什么线索给对方。
黄帽子一听,情绪如泄洪般绷不住了,边哭边骂:“什么狗屁男朋友!早劈腿分手了,人家下个月就要结婚摆酒了!再过半年儿子都他妈要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