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半香(84)
她轻挥手,与她视线相接。
这偶然的一面之后,不知下次见面又是何时。
但这一刻,她们知道彼此安好。
足矣。
火车开动,那抹熟悉的身影渐渐远去,南栀目送她,碎发在空中凌乱,她在微笑。
释然地微笑。
·
南栀提着荠菜回到松月泊的木屋。
这一次,换她进厨房。
白嫩的荠菜馄饨下锅,翻腾出一场乐音。
两人对桌而食,旁边摆着一盘烧辣椒。
这是南栀的独创,非常开胃。
松月泊吃完了,从南栀碗里又捞了几个过来。
“扑通”一声,混沌掉进他的碗里,汁水溅在他脸上。
南栀伸手替他擦去,嘲笑他:“馋猫!”
他笑一笑,回答她:“是我。”
窗外竟真的传来猫叫。
相视一笑。
第49章 悄悄 往后余生,请允许他陪她走
那一场空袭使西校区的几间教室没了屋顶, 南栀与同学们迈进教室时,发现头顶一片蓝天,几只鸽子飞过。
他们面面相觑, 随后笑出声,简单将教室收拾一下,然后坐下来看书或聊天, 等着老师到来。
郑璞先生携一卷书前来, 见到此情此景一时愣住, 他很快反应过来, 叫他们都坐在外面的草地上,他要给他们讲英国诗歌了。
很巧, 尹良初也带着学生坐在草地上, 他们的教室也没了屋顶。
于是他们各自占领一边, 尹良初先生在东边,郑璞先生在西边。
有个学生突然冒出一句:“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引得哄堂大笑。
多亏今天庐阳没有雨,否则他们还不知道要在哪里上课。
隔壁尹良初先生在讲盛唐诗歌, 一派昂扬。
这边郑璞先生在朗诵情诗,抑扬顿挫。
底下的学生们听听这边, 又侧耳听听那边,好不忙碌。
这样的经历前所未有, 这份体验独一无二, 若干年后他们还是会记得这一天, 中文系与英文系的学生相对而坐, 他们在一片蓝天下同时听两位大家讲课。
安之若素。
·
屋子修好后,英文系准备排一出话剧。这是他们第一次排演,每位同学都被安排了台词。
南栀很紧张, 说英文一向是她的短板,她还不够大胆,无法自由言说。
一连好几天,她都在小礼堂里一个人练习到很晚。
又是一个月夜,她照旧在小礼堂里念台词。外面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经过,旁边就是一座图书馆,灯火通明。
大礼堂和小礼堂算是最为“辉煌”的两座建筑。
红砖瓦,红的墙,旁边一大棵银杏树,此时金黄一片。
南栀坐在台阶上慢慢念,松月泊在窗外静静等候。
他一连好几天都不见南栀身影,询问过后才知她每天都在这里练习。
所以他来看看她,却又不愿惊扰她,索性在外面默默陪伴。
书声催眠,他竟生出些许困意。凉风吹来,困意也散去,他裹紧外套,靠在墙壁上,一些银杏叶落到他怀里。光影落在他脸上,忽暗忽明。
其实南栀不怕黑,在安南她偶尔会趁着月色往家走,那时她安闲自在,还会趁机赏赏月。
可此时,门外虽人来人往,她却有些害怕。
头顶上的电灯随着秋风摇晃,她心怦怦跳。周围摇曳的影子仿佛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就连不动的桌椅也开始变得可怖。
她开始自己吓自己。
终于害怕到极致,她推门走出去。背靠着门框大喘气。
不经意转过头,不安的心瞬间落地,连微凉的风也变得柔和。背后的电灯不再摇晃,它稳稳送出暖黄的光,与月色配合默契。
南栀掖紧衣襟,微笑着走过去。
她悄悄走,因为松月泊睡着了。
距离他还有一步之遥,松月泊忽然睁开眼,他笑着伸手拉她,南栀顺势坐在他身边。
松月泊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握住她的手。
“怎么这么凉?”
“有些冷。”
“明天记得多穿些。”
“好。”
南栀靠近他,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我说刚来信不信?”
“你都睡着了,肯定不是刚来。”
松月泊笑:“我想起有一回,我在琴房捡窗帘后的废纸,你突然进来弹琴,我怕打扰了你的闲情,一直躲在窗帘后,你直到离开都没有发觉。”
南栀震惊:“什么时候?”
“大约是刚认识不久……”
南栀有些尴尬,那时她弹的音调估计不能入耳。难为他听了这样久。
他接着道:“当时你不会弹钢琴,可是后来,已经能够惊艳众人,当时可以做到,如今一样可以。”
他在鼓励她,弹琴是这样,演话剧依旧是这样。慢慢努力,多难都会做好。